当我和天邪鬼的鬼人正邪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正邪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为什么要回去？你也应该知道的，那个露米娅可是拥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她可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只会是这样吗？那个弱小的妖怪，而是能够看透人内心最黑暗位置并把人的精神和灵魂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超恶劣怪物啊！”

正邪扶着我的肩膀，她甚至一度以为我已经疯了。

或许她是对的，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样的妖怪已经是超越了一般认识的妖怪范畴。冠名怪物也无可厚非。但是我觉得总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认清事实吧！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露米娅了！”

对，因为她很可能根本不是露米娅，如果说是露米娅的话未免太奇怪了，在多年以后我选择原谅她的时候她也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候她根本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表示友好地亲了我脸颊，可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散发着浑身的黑气，一言不发看着我，接下来就是开始向我恶言恶语。

总觉得是有跷蹊，而且就算不是这个原因也好，我也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我已经不想再逃了。”

我和鬼人正邪说出了自己的最实在的想法。

“我一直在追寻着自己的存在的意义，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找到，鬼人正邪小姐，其实，我是自私的，对你的温柔对你的宽容很可能不过是我的自私。”

正邪愣了愣。

“我现在这段时间都是在借用老板娘的身份去包容他人，通过料理去让他人得到幸福，可是，我的幸福呢？”

我感觉到一阵心酸。

“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了他人幸福，却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在何去，无论品尝哪种美食也好，我也无法好像那些在我的料理的里面得到幸福的人那样，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很讽刺吧，明明都是出自同一对手，却有人能够得到幸福，有人却得不到幸福。”

“我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就算能够离开这个幻想乡让自己的肉体保存下来，也总有一天会被自责毁灭自己的灵魂，我实在看得太多了。”

脑海中浮现出在我的小店里面出现的各种各样的人。

“如果无法原谅自己，那么终究会颓废，无法原谅自己的人也总会越来越颓废，走向了灵魂消亡的一端。

或许我过去根本是自寻死路，但是如果我现在在这里逃避，那么我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只是长痛和短痛的区别，而且逃避的话，那么多年来，我所做的一切也付之东流。

这是我不愿意面对的。

所以就算是知道就算会吃大苦头我也不会退缩，到现在似乎开始能够理解贤者大人的想法了，根本不用去逼迫，只要稍微用脑子去想，都会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或许在别人看来就是傻事情，但你也不会顾及他人想法，用着坚定不移的眼神看向前方一步又一步地走下去。”

我举起了手中的指环，凭借着妖兽的直感只是很快就感受到那漆黑的强烈的恶意往森林那边传来。我不知道这个指环能用多少次，或许只能使用一次，没有办法再用也好，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的心就好像已经被打磨好的剑一样，剑指之处必要到达。

“你过去只会被那个疯子弄死！老板娘！算我求你了，你不要过去……我、我可不想……”

鬼人正邪的话语刺痛了我的心，因为我尤其不愿意伤害一个已经为我豁出性命的人。

只不过我没有办法停止。

“老板娘，如果你要坚持的话，我会和你一起回去。所以这个戒指留着吧。”

我本来想拒绝正邪的提议，但是一想到她的情况我也没有说出口。

她已经不算局外人了。

“对不起，正邪小姐。”

“没关系，我是自愿的。就算是心灵被毁灭到一点都不剩也好，我也会和你走到最后的，”

稍微有点欣慰。

但是我也忍住了抱住这个亡灵天邪鬼的冲动，而随着正邪接过了戒指，周边的景色开始变化。

等到我视觉恢复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破烂的柜台后面，抬起头，“露米娅”和刚才那样保持着从容的坐姿，如同帝皇一样但是她的脸却没有刚才那样的从容。

她盯着我的脸起码三秒钟以上才挤出讪笑：

“欢迎回来。”

我没有回答她，反而把亡灵状态的天邪鬼扶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使用道具会消耗她的力量，她看起来比刚才虚弱多了。

“我不会逃跑的。”

这句话说出来根本没有什么底气，却十分坚定，甚至都有点让我无法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所以自投罗网？”

“不，是和你做个决断。”

我看向“露米娅”，她的眉头皱了皱却保持着微笑摇了摇头：“决断？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胜算吗？你只是一个胆小又自私的弱妖怪，你的道路很可悲地走偏了，你是黑暗的捕食者，你能猎杀一切，所以你根本不会对猎物有什么感情，要说有的话，只有让自己蒙羞的不甘和憎恨，而如果你无法捕猎的时候，就是你无名地死亡的时候，没有挽歌，没有同情，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好像从不存在那样。”

生于黑暗而死于无名。

对，这就是捕食者的归宿。就算是能够幻化成人的妖兽一样，也会带有这样的宿命。所以她说得没错的，我确实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否认这些捕食者最原始的恶意，无论我是做什么也好，我也会保持着这份天性的恶意，会想着加害什么。

但是，我和这些有决定性的不同。

就好像那些人类那样，其实为了贪欲都会有加害的想法。就好像想要吃什么那样，本身就是从别的生物上面夺取生命以保持自己的存在。

但是这些人类却不会因为这些最基本的想法而去拼命地相互伤害，反而他们在很多方面表现出我们妖怪没有的十分灿烂的东西。

“我们是妖怪，可不是人类。”

我听到了“露米娅”突然说出的话，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她能够知道我心中的想法？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我没有感觉到一丝害怕，反而感觉到太好了，不用过多的话语就能让她知道我的想法。

“对，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是到了这个阶段，我们已经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了。至少很多方面都是相通的。”

没错。就好像伊吹萃香和博丽梦子那样，她们是妖怪和人类，但是她们也是母子。

“什么……？！”

就算你想说鬼不是妖怪也好，要抓出的故事要多少有多少。魔理沙和爱丽丝，莉格露和早苗，贤者大人过往各种各样的人类。

或许我们无法想象，但是我们确实越来越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就好像人类里面有各种各样性格的人那样，我们或许只是这里面比较特别的个体而已，相反的，我所遇到的人们也是如此，他们可能不过是妖怪群体里面一写比较特别的个体而已。

简而言之，这些住在这里的存在，包括妖怪，包括人类不过是这个苍穹下面的“住人”罢了。

我和他们一样的，我不过是所以我想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所决定的，是我的过往，我的性格所决定的，并不是一句捕猎者的宿命可以概括的。

“这……”

没错，“露米娅”，天性或许难以改变，但是我的经历已经造就了不一样的我，最开始我确实是对诚君是带着这类憎恨和不甘，但是我也确确实实地被他吸引，他对我的影响实在太深了，以至于后面我都想要从别的东西里面得到替代的补偿，包括喜欢妹红那种朴实阳光也是如此，只是到兜兜转转回到原点才意识到诚君在我心中是多么重要，他的存在足以改变我的想法，我觉醒了，我明白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食和被食的关系。

“你、你想说什么？”

我只想说，“露米娅”！我已经是超越了“捕食者”这个概念的妖怪，所以我是幻想乡的住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住人而已！

或许他真的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人类，但是我的视线却没有办法从他身上转移，或许想要捕猎他，但是也绝对不是想要他的肉，而是想要他宠爱我，想要他在我身边抚摸着我的脑袋，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他的爱。或许我一开始对他确实带有那类捕猎者的情绪，但是就算如此我还是学会了爱，并想得到爱。

“……爱？”

虽然很羞耻，但是我爱着他，而且不管他是不是爱着我，本来爱就不是对等的，这我是明白的，但是就算自我满足也好，我也想学着去爱别人，一开始的动机可能是一种自我满足，但是我却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的，我也明白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并且走上了不同的命运，这些命运相互交织组成了我们所能看到一切。但是我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也不过是这之中的一份子。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是大家口中的“老板娘”了。

“我是一个又胆小又自私的妖怪，但是就算如此我也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就算是死也好，我也要必须坚持的东西，或许刚才被自己的幼稚所动摇而遗忘了，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冷静下来我才意识到，深切地认识到，我已经不是单纯的我，我是大家的老板娘。”

我愣了愣，不是因为我心里所想的事情。

而是我还没有决断地说出了确立自己身份的宣言之前，“露米娅”却从她口中说出了我心中还没有酝酿出的宣言，虽然很混乱，但是确实就是我的想法。

“没错，从一开始只是模仿深夜食堂的老板到真的成为深夜雀食堂的老板娘，这不过是我的经历造就的一个过程，并不是因为我要追求幸福而成为了老板娘，而是成为老板娘就是我的幸福。”

这次，没有让“露米娅”开口，我就把自己的话用自己的口说了出来。

“真是讽刺呢，明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却一直不知所措地追寻着可能的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也不免自嘲了一下自己。

“用这双已经幻化成人的手通过食这个最基本的捕食者原点去理解幸福，所以才是选择了料理。用了料理去布道心中的爱，去给予他人幸福。”

所以才会那么注重给别人幸福。

“我的原点没有改变，也没有否认憎恨，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绝无虚伪。”

对，我已经不是单纯的我了，而我则是大家的我。此时此刻，我全身都似乎迸发出很强烈的能量。全身全灵都在呼唤着这么一句！！！！我是

“我是深夜雀食堂的老板娘！”

我就看着“露米娅”，她已经无法保持着她的从容。

我的深渊，我的噩梦，就在我作出最后宣言的一刻，都土崩瓦解了。

“可恶！！！为什么连心灵的深渊都呐喊这一句话！”

她一跃而起操纵着黑暗向我刺来，

“老板娘……！”

我听到了正邪那虚弱的声音，她似乎想要我躲开，但是，没有必要。

我张开了双手，完完全全地接纳了这份最原始最可怕的恶意。

“什么？！”

黑暗，全部被我抱入了怀中。

我全部接纳了这些黑暗。

失去这些黑暗的“露米娅”一下子跪了下来。

她睁着硕大的眼睛，脸上写满了不甘，脸颊滑过甚至如同普通的少女无异的眼泪。

我接纳了所有，所有黑暗，所以恶意，我感觉到自己身体要被这些恶意撑爆了。

但是就算如此，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挤出笑容。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遗忘自己的选择。

“我是深夜雀食堂的老板娘”。

所以，我才向她开口：

“怎么了？米斯蒂娅罗蕾拉。饿了吗？我烤个八目鳗给你吃？”

而她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慢慢地就那么瘫软在地面上。

地面上的少女熟睡着，发出可爱的梦呓。

“露米娅”终于变回了露米娅。

我瞪着眼睛看着老板娘。

“米斯蒂娅，米斯蒂娅罗蕾拉……你称呼那个露米娅叫这个名字？”

老板娘点点头。

“为什么？”

虽然我已经想到了什么情况，但是还是忍不住去问。

“因为那个露米娅是我。”

老板娘微笑着，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她是诞生在我的矛盾之中，是我心中的那个空洞的具现，虽然我不懂什么原理，但是她投射到露米娅的身上并占据了她的身体。”

老板娘叉着手“刚才我说到捕食者，她的话就是那个捕食者，一直在我心中和我现在对抗的捕食者米斯蒂娅罗蕾拉，一直以来对本性和自我真正想法的矛盾行动导致了在我的内心深处出现了另外一个我，而这个我就是完美继承了我的捕食者心态，所以她才会那么憎恨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都是保持着最原始最真实的恶意，而这些恶意其实具现出来的样貌便是那种不详的黑暗。”

那么说来所谓的黑暗其实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能量，而是一种蔓延的情绪。这种恶意能引发他人心中恶意的共鸣。

“对，所以我使人目盲的原因，是通过歌声达到情绪的共鸣从而引诱出他人心中最为原始的恶意并强行表露出来，这种恶意使人莫名的愤怒以及恐惧，大部分拥有视觉的智慧生物在一瞬间达到极端情绪就表现为目盲。当然部分能力强大或者精神强大的存在能够抵御。”

所以说就算那个贤者大人在看到这种情绪的瞬间也中了目盲？也对，因为那个妖精的贤者无法阅读那些过度复杂或者无法理解的情绪，这种原始的恶意由于她的生为地藏而无法拥有，所以她也无法理解，最终在她的视觉角度就是无法看到。终于大概弄明白了为什么妖精的贤者在使用能力的时候无法把握这些被黑色恶意影响的人的动态。

“而另外一个我通过这项能力利用露米娅的身体收集了大量的恶意，之前说的露米娅所食用的其实就是人类的黑暗，这些黑暗就是恶意的集合体，尤其是高智能生物特别容易产生大量压抑的恶意，所以一个制造，一个存储，结果就是产生了这种本身被恶意侵染到极致的怪物。”

我点点头：“所以说如果你没有在她面前解开自己的心结并接纳她的话，那么这个怪物将会是无尽发育的怪物，幻想乡最终被她毁灭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按照境界的贤者的说法就是，我不仅仅是重新接纳了她那么简单，我也没有去怪她。还把她所展现的黑暗接纳了。”

这么一说，其实……

“对，这些所谓的黑暗其实有一大部分是从我身上撷取的，是我一直以来压抑的黑暗。”

老板娘苦笑了一下。

“我也没想到长期压抑自己居然产生了那么多黑暗，也怪不得她想我回到憎恶一切的状态。一旦我真的解放了一切，那么并发的黑暗会被露米娅全部吸收吧，这一回她真的不是谣传的大妖怪，而是不折不扣的那种了。”

“而这之后，等我勉强恢复过来之后，境界的贤者八云紫就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和我解释了刚才的一切，并感谢我为幻想乡做出的一切。”

八云紫……虽然也想到可能是这个神出鬼没的妖怪做的善后，不过就这样瞒着妖精的贤者真的好么……

老板娘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夜雀露米娅。

“八云紫真是一个很厉害的妖怪，她为幻想乡的付出可能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她很伟大，但是，我却不赞同她的做法。”

怎么回事？

“尘埃落定之后，她和我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尘埃落定之后，她和我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米斯蒂娅罗蕾拉。我要求你把你身后那个亡灵交出来。”

我马上站了起来，忍不住敌意地看着这个境界的贤者。

“她是鬼人正邪吧。那么她应该接受应有的惩罚。”

我伸出手护住身后那个已经快消失的亡灵。

“什么惩罚。”

“无论什么惩罚也好，大闹幻想乡，下克上，乃至之前的核爆异变，我都没有理由放过她吧？”

她的脸发黑。对这个名震幻想乡的大恶人，她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仁慈。

“她现在都活不了多久了。放过她吧。”

“我不要。这么多年来，你不知道我们为了追捕她花了多少力气，现在放过她恐怕难平众怒，而且只不过是快要消亡的亡灵状态而已，通过我摆弄境界的力量要她活多久都行，不过对应地就在是生和死的境界里面徘徊，永远没有生，永远没有死，也永远没有被救赎的可能。”

我吞了吞口水。

这种惩罚实在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