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夜,月亮挂在迷途竹林最高的那个竹子上的时候。
那也是幻想乡或者说整个日本最为安静的时候。
而这么一个“时候”,坐落在迷途竹林边沿的一间小店子却热闹了起来。
如果你有读过深夜食堂,你自然就知道深夜食堂到底有着怎么样一个含义。
因为它有着人间冷暖,世间百态,所以深夜的食堂才会在漫画家的笔下变成了深夜食堂。
然而那个漫画家却不知道,他的深夜食堂在幻想乡是真的存在的。
虽然有点不同,但是它却是实打实的深夜食堂。
而我叫它:
深夜雀食堂。
快看,月亮已经挂在了最高的那个竹子上了。
深夜雀食堂。
开张了。
就算在这个深夜雀食堂里面,老板娘有时候都是品尝美味的客人。
“今天送的是白玉楼馒头哦!”
穿着小西装短裙的兔子妖怪铃仙优昙华院稻叶背着小小的篓子站在门口。她身边有一个神色严峻的娃娃头武士。
“拜托进去再说吧。有点冷……”
“不好意思……”
铃仙一边搔着头一边走了进来,然后娃娃头武士也走了进来……嗯,娃娃头武士其实就是冥界里面那个白玉楼的庭师,叫做魂魄妖梦,别看她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年纪也不能说小了,因为是半人半灵的缘故似乎成长得很慢呢。
铃仙把袋子放在柜台上,然后一边脱下背着的小篓子一边找到自己习惯坐的地方坐下。
而妖梦也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关上门之后她的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
“啊……似乎活过来了……”
“哈哈……很快就会变得更暖和了啦。”
铃仙笑道,然后调了调自己的坐姿,尤其是抚了抚自己的短裙。
嗯,真是优雅的小兔子呢。
相比之下妖梦就是个小男孩,大大咧咧地张着腿,不断地搓着自己的手臂。
“我还是一如既往那些药好了。”
老板娘说罢,就把钱放在铃仙的面前,顺便还给铃仙和妖梦拿来了温酒。
“嗯!一直以来真是谢谢”
“然后这些白玉楼馒头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请”
妖梦撇了一眼铃仙,然后装作不在意地嘟哝一句:
“这些馒头不还是我做的……”
老板娘把袋子里的馒头一个个拿出来。看得我们这些食客们都快流口水了。
白玉楼的馒头又大又香,是幻想乡的名产,而且也不是想吃到就能吃到。
“一般不会剩下来的,但是幽幽子大人说自己要减肥……”
老板娘噗哧地笑出声来。
好吧,我承认确实很好笑,要不是我知道原因,估计我也笑傻了。
“亡灵还减什么肥啊……!亡灵不是连一克的重量也没有吗?”
妖梦努着嘴,似乎有点不高兴,但是她也没说什么,要不是立场上的问题,估计她会笑得在地上打转。
“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有好东西吃呢。”
魔理沙笑道,然后喝了一口温酒。
“馒头做得还真大呢。”
老板娘把一个馒头拿起,然后咬了一口。
“都够两个人吃了。”
“对于幽幽子大人来说,这只能算是半人份。”
铃仙打趣地看着妖梦。
“也就是说这是妖梦酱的一人份?”
“……唔。幽幽子大人只是想我吃多点,快高长大。”
是呢,距离我第一次看到妖梦,到现在都没发觉这家伙有一点改变,还是那么矮小,而且也是搓衣板。不过别人是没变化,比我这个完全就是逆进化的家伙要好多了。
妖梦趴在柜台上,有气无力地叹出一句。
“啊啊啊……我明明比魔理沙小姐还要大的说,为什么魔理沙都要变老妖婆了,我还是小鬼头的样子啊!!!”
魔理沙听罢,脸都黄了,
“你说话小心一点,我才不觉得自己老。”
老板娘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从鼻息里叹了一口气之后轻轻地放下了馒头……不,反而把放着白玉楼馒头的盘子端到魔理沙的面前,
“魔理沙,看你研究魔法那么辛苦,快吃多一点。”
魔理沙嫌弃地推了推放在自己面前白玉楼馒头。
“是谁之前叫我晚上不要吃那么多,多跑跑步的?”
老板娘愣了一下,有点吃瘪的感觉。
“我事先声明啊,我可吃不下那么多。我只是一只妖精而已,这么大的馒头我吃半个就已经要吐的。”
我叉着手,表示自己不会吃,也不会碰。
“那个……如果不要的话给我吃吧?”
铃仙苦笑道。
“铃仙你虽然看起来很苗条,但是一不注意的话就会变成老板娘那种水桶腰了哦。”
老板娘明显瞪了我一眼。
“哈哈哈,老板娘才不是水桶腰呢,而且我也是吃不胖那种类型的。”
铃仙拿起了大大的馒头,然后咬了一口。
“……”
她咀嚼着,咀嚼着。
我们就看着铃仙就这么咀嚼着。
铃仙的刚开始还是笑嘻嘻的,但是她好像咬下去的时候想起了什么,然就显得有点落寞了起来。
她没有吃第二口,只是拿着大大的白玉楼馒头,什么也没说,一点动静都没有。
“铃仙小姐?怎么了?”
坐在铃仙身边的妖梦好心地问了一句,但是铃仙依旧毫无反应。
“不、不会是我做的馒头有什么问题吧?”
老板娘举了举刚才咬了一口的馒头。
“至少鸟儿吃了不会有问题。”
“拿来我试试?我也吃了不少妖梦做的料理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老板娘把碟子递给魔理沙,然后她拿起一块馒头也咬了一口,耸了耸肩。
我看着这样,也顺便拿了一个,也咬了一口,里面的馅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少人类和妖精都不会有事情。”
魔理沙拍了拍我的脑袋,然后说道。
“铃仙?你不舒服吗?刚我买了点妖怪用的胃药,你要不要……”
老板娘还没说完,铃仙就摆摆手。
“我……没事。”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夜雀啊,眼睛尖得很!你这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老板娘似乎有点窝火。不,老实说铃仙这若有所思的落寞样子,别说眼尖的老板娘,就是普通人都看得出铃仙的问题,魔理沙放下了手上举着的白玉楼馒头,撇着嘴托起了下巴,似乎她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而妖梦则是在铃仙身边,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以的话,说出来也没关系哦,这里都是自己人。”
我喝了一口温酒,虽然因为我的能力,我已经知道了铃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始终都是铃仙的心结,要解开还是要靠她自己。
老板娘虽然很想和我说“有些事情还是不提及比较好。”但是两个月前的事情让她把这话咽了下去。因为有一些伤疤并不是说想要忽视就能愈合的。
“铃仙,过去我也做了一些让你难受的事情,但是啊……我不是想要害你,你听说过吗?一份快乐分享他人便是两份快乐,一份痛苦分享他人就半份痛苦。这里都是愿意和你一起承担痛苦的朋友。”
我看了一眼魔理沙。魔理沙摊手。
“对不起……让你们倒胃口了。”
铃仙露出虚弱的表情。
“只是这馒头……真大。”
铃仙勉强地露出微笑:
“月之都……军队里面配发的军粮也是这么大个呢,我们常常都说,这么大……怎么吃啊……于是我们戏称那个军粮是大馒头。”
铃仙虽然是笑着,但是更多的是苦味。
“很久很久以前,地上的妖怪们侵略月之都的时候……就没有介意过这么大呢,反而还很高兴,这么大,够我们连续作战很久了。”
“我们是月兔,只是低等的兔子,我的性命并不值钱。”
“我记得在离月之都有大概……二十距那样的距离的山上作战的时候,我们只有在黑压压一片的月之暗面的山上抵抗着那些妖怪。”
“我们虽然是月兔,但是在月之暗面上作战还是有很大的压力,尤其是离开了结界,有很多战友不太习惯这些重力,对面的妖怪却因为月球和重力比起地球少,他们的行动居然变快了,而在月球本体上作战也会有这魔力的加成。不得不说地面的妖怪适应性比我们强得多呢,从一开始游刃有余到后面演变成了苦战。”
“……不知道是不是月之都的补给线被切断了,我们就带着两份这样的大馒头去到那里,然后就没有一点补给了。”
“弹药打光了,到最后也只能用自己的灵力来做子弹,漆黑一片的地方也就只有火枪的火光。我们打的枪到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打得中了,只有靠着扫射来抵挡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两块馒头,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一块,然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眼看着队友一个个倒下,小队不知不觉就打光了。”
“我有个战友,她特别爱美,不喜欢胖,我……都记不起她的样子了,只是记得她眼睛很大,就好像个红宝石,就算在那种环境之下都好像闪闪发光。”
“在一波攻击歇下的时候,我就喜欢和她聊天,感情是挺好的,那时候我饿得厉害,肚子一直咕咕叫,她就说她因为节食过多自己也吃不多,然后就把她剩下的大馒头给我。”
“多好的家伙啊,可是好人都不长命呢……”
铃仙捏起撕开一小块手上那个馒头的皮,很小块,就只有两指尖那么大的一块皮。
“大概就这么大的一个石头,刺入了她的右眼。”
铃仙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那是石头啊,多疼。估计是哪个地上的妖怪丢出来的,就那么一小块玩意就要死了,当场打穿脑袋该多好啊,死也不会多么痛苦,就是塞在脑子里,血就从眼里那个曾经装着好看眼眸的洞里流出来。”
“她在我身边倒下的,我还想用绷带,但是她抓着我的手不让我用,她嘴里说着什么,但是我听不清楚,我认为她很疼,估计想要镇静剂之类的东西,但是不是,她要的不是那种东西,我贴着她的口,让她的口对着我长长的耳朵,”
铃仙低下头,然后指了指自己那长长的耳朵。
“她说,你还要大馒头吗?”
铃仙捧起白玉楼馒头。
“我哪来的馒头啊,于是我就在身边摸索了个圆圆的好像这个馒头那样的石头对她说,有啊。”
“她笑了两声,就不再说话了。就是那么躺着。”
“我好歹也是算半个医疗兵,会点医,但是使用了法术的眼睛也就只能看清一点周边的环境……如果没有那种法术我我们根本就没法和地面的妖怪打呢。”
“但是……在那么黑暗的环境里面根本没法子给她做简单的手术取出那块石头,不过要是有灯的话还是可以做的。我们当然也不能点灯,不然结果就是连我的小命带进去。于是我就在那个黑暗的环境里面用着使用法术的裸眼直接开刀。”
我吞了吞口水。
“我说,你一定没事的,我还欠你个大馒头,等你好了,一起去吃个够。她没吭声。而这个时候,天空上出现了照明弹。”
“我们的援军终于到了,很快,地面的妖怪就跑光了。而我在照明弹之中看到了……她走得很安详,没有一丝恐惧。除了我糟糕地给她左眼割了一个口子……其余的看起来都很完整。”
“我把那个石头放在她手上……”
铃仙把馒头放在柜台上。
“如果她活着……大概也是笑笑就过了吧,她根本就吃不多。只是我一厢情愿地想要……和她好好吃一顿饱肚的大馒头。不,她……一定会很高兴才对的。”
铃仙再次拿起了放在柜台上的馒头。
“冥界的馒头么……我……就帮她吃了吧。”
说罢,这只月之兔子就啃起了大大的馒头。
就好像几天几夜都没有吃饭的乞丐一样,胡乱地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