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夜，月亮挂在迷途竹林最高的那个竹子上的时候。
那也是幻想乡或者说整个最为安静的时候。
而这么一个“时候”，坐落在迷途竹林边沿的一间小店子却热闹了起来。
如果你有读过深夜食堂，你自然就知道深夜食堂到底有着怎么样一个含义。
因为它有着人间冷暖，世间百态，所以深夜的食堂才会在漫画家的笔下变成了深夜食堂。
然而那个漫画家却不知道，他的深夜食堂在幻想乡是真的存在的。
虽然有点不同，但是它却是实打实的深夜食堂。
而我叫它：
深夜雀食堂。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人类会如同飞蛾扑火一样走向迷途竹林边沿的那间演绎着温暖气息的深夜雀食堂。
月亮也刚好挂在了迷途竹林那棵最高的竹子之上了。
开张了呢。
深夜雀食堂。
开张了。
又开张了！
雀食堂开店的时候也看不到我的身影呢。
今天弄得有点晚，因为结界出了点状况。不过很快就就搞定的了。
结果这么一想，我就又弄了三个小时。
等我抽得出身的时候，深夜雀食堂已经开张了一段时间了呢。
好在我可以飞，而且幻想乡也不大我很快就已经到了店子前。
推开，里面不出意料地有几个人在。而且几乎都是熟面孔。
“魔理沙，早苗，妹红么……”
我叫出了这些熟人的名字。
魔理沙瞥了一眼我，然后轻蔑地笑了笑。
“今天贤者大人也过来了呢。”
绿发的早苗拍了一下魔理沙的脑袋，有点气冲冲的样子。
“别这么和贤者大人说话啦！怪伤人的！”
早苗依旧是十几岁少女的模样，已经神化的她不再是人类，所以看起来就和第一次见她差不多。
“……”
唯独妹红在独自饮酒，一言不发，就好像我不存在那样。
“……妹红？”
“……”
完全不理我……明明在这里我和她是最亲密的说……
“贤者大人贤者大人！”
早苗拉了拉我的手。
“您就别叫了。”
魔理沙把椅子拉过来，然后拍了拍椅子，示意让我坐下。
“对对，放一下她吧。”
我无奈地在魔理沙身边坐下，嗯，左魔理沙右早苗，两大英雄在此真让我受宠若惊。
“妹红小姐从进来就一直这个样子呢。点了玉子烧以及烧酒，但是也没怎么吃喝，只是坐着。”
早苗露出担心的样子。
“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啦，反正她也死不了。”
魔理沙不在意似地挥了挥手。
“嗯……一直坐着确实很让人在意呢，而且眼中完全没有我们的样子。”
连老板娘也走出来了参加了谈话，然后她偷偷地撕开了魔理沙点的煎面饼送到口里。
“喂……！”
“……我觉得要不就是辉夜的事情，要不就是慧音的事情。”
说罢我也偷偷撕掉了一点魔理沙点的煎面饼送到口里。
“你也偷？！”
魔理沙似乎有点发怒了。
“对对，你们都是魔理沙吗？手脚不干净。”
早苗隔着我也伸过收来准备偷吃，结果给魔理沙一巴掌拍下那个打算胡来的左手。
“你也是魔理沙吗？！不对……你们怎么是我？！呜啊啊啊……！”
抓狂了。
不行了，都这种岁数还这么好欺负，看起来老成实际上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嘛，我亲爱的魔理沙。
三人不再说什么，但是我留意到老板娘的沉默带着某种担心的味道，她就这么注视着妹红大概三四分钟，然后转身就进入厨房拿出了一酒瓶。
她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然后眼也不眨地喝干。
接着……她把酒瓶放在妹红的面前，发出的“咚”的一声让妹红抬起头来。
“一起喝点酒吧。”
“……好、好啊。”
妹红带着虚弱的表情点点头。
说老实话，这样的老板娘并不多见，我本认为是一种善良，只不过……
“咚！”
拖门被突然拉开，然后有着一头黑发的公主殿下冲了进来。
她是永远亭的公主殿下，蓬莱山辉夜。
当然就是竹取物语里面的辉夜姬本人……作为端庄的公主却一脸怒容，好像她头上便要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爆出沸腾的岩浆。
“妹红……！！！你这家伙……！！！”
一直以来都十分端庄的公主突然就怒斥了起来。
在我们愣住的时候，她一拳就往妹红的脸上砸去，妹红还没清醒过来就被一拳抡飞，直接一头扎破了木质的墙壁。
“给我醒过来啊！”
辉夜抓住妹红的胸襟把她从墙壁里拖出来。
“……”
这时候……妹红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些光芒。
“……什么啊，是辉夜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问为什么我在这里？！我还要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哈，哈哈……为什么……只是来这里吃顿饭啦……”
妹红带着心虚的笑容说道。
“我和这里的老板娘很熟的。”
辉夜看了一下老板娘，但是老板娘却叉着手向辉夜投向了埋怨的眼神。
“是呢，如果能修好我墙壁的话。”
好绝情的话呢。
“对不起呢，老板娘……我会……”
“会什么！给我回去！”
接着辉夜头就拉着失魂落魄的妹红走都门口。
“……我会赔偿的。”
丢下这么一句，辉夜就拉着妹红走了出去，并且轻轻地关上了门。
“……”
“……”
“……”
我和早苗以及魔理沙面面相觑，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闹剧。
众人沉默了，我低着头，就算看着魔理沙的煎面饼也没有戏弄魔理沙的想法。
“老板娘知道妹红发生了什么了吗？”
早苗打破了沉默。
“知道哦，她来的时候除了叫了玉子烧和烧酒，还说了一句慧音她病了。虽然之前也是那样，不过今天特别严重呢。”
听到老板娘这么说，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一阵子我听说慧音去养病了。难不成……”
慧音是我的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最近事情很多我也忘记了这些事情，而且当时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也和我说只是有一点点过劳需要调养一下而已……
但是……
“贤者大人？贤者大人？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哦。”
“……”
早苗也好像很担心我，但是我摇摇头表示没事。
“大概是慧音生了什么很危险的病了吧。”
魔理沙冷不然地说道，然后把自己点的烧酒倒到自己的小杯子里。
“贤者有着看到过去的能力，大概是看到了吧，所谓的事实。”
魔理沙喝了一口酒，然后顺着酒气叹出：
“人啊，很脆弱的哦，也是到了这种时候的年纪了。”
自嘲般地笑笑，魔理沙一瞬间就变得好像和她外表一样如此沧桑。
“正因为脆弱所以人一直想要变得坚强，我不认为未来是确定的。一定……”
“……贤者大人不会懂的吧。”
魔理沙打断了我的话。
“人啊，越是老了就越是清楚，未来这个麻醉药是越来越没用了啊。”
“……！”
这是妹红说过的话！在那个时候……对！魔理沙她……为什么知道？不……还是说同样的感悟？
我马上站了起来。我感觉到很明显的愤怒，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愤怒。
“但是我坐不下去。”
要我熟视无睹那是不可能的，我转过身就径直走了出去，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叫声，但是我没有理会。
“……”
即使是在夏虫鸣泣的月下。
夜，还是很冷。
我捧着鲜花走入了永远亭。
自从人间之里开始出现医院之后，永远亭就显得冷清了不少。
现在过来看病的大多数都是妖怪了，这里也变成了妖怪医院。
当然，我的好朋友上白泽慧音是半人半兽，虽然是人类也同时属于妖怪，出于这一点考虑，所以她才会来到永远亭就医吧。
“慧音，我来看你了哦。”
“……”
在床上看着书的慧音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天子酱！”
“……哈哈，也就只有你才会这样叫我呢。”
我把花插在了一边的花瓶里，接着就在慧音身边坐下。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呀？”
“不请自来的调皮之风。”
“嘻嘻，本来天子酱自己就是琢磨不透的夏风呢。”
说罢慧音就握住了我不经意放在床上的手，我看着她那开始出现皱纹并且有紫色点点小斑的手，未免有点心疼了起来。
“能看到你就好了。”
这是由衷的感叹呢，我看着她那欣慰的带着皱纹的笑容，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呢。学院那边还好吗？每次大家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那是因为大家都不想你这个已经生病的学院长为学院操劳啦。”
我解释道。
“虽然有不少问题，但是这些应该会迎刃而解吧，你也相信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啦。”
“也是呢。”
慧音摸了摸自己的右胸。
“越是明白自己的病，就越是觉得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也越来越不信任他人。”
“会好的。”
我伸出手去，放在了慧音那摸着右胸的手。
“……隐源性肝硬化。”
慧音好像接受了这个病，在说起来她是带着笑容的。
“本来只是很容易就疲劳，变得越来越消瘦，经常感觉到肺部有刺疼，吃饭之后也常常会出现腹涨，最后是出现了紫癜。”
慧音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些微微肿起并带着紫色点点小斑就是所谓的紫癜。
“等到来医院的时候，肝硬化已经到了很厉害的程度了呢。”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慧音的笑容一定不能理解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吧？
不，我和魔理沙不一样，虽然我无法经历，但是我懂。
这种笑容……不是开心的笑容啊，而是阔达的笑容，接受一切的笑容。
笑容之后的阔达，隐含的就只有无奈，以及哀伤。
“我会试着帮助你的。不过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和天子酱说了之后，能有什么改变吗？”
“……”
“你相信一下我吧。”
“……是呢，说的也是。”
人会在自己将走之时，变得十分自私。
这样的自私的人很纯粹。
我喜欢的纯粹笑容，虽然美丽动人，但是……我感觉到更多的是哀伤。
但是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或许魔理沙说得是对的，“未来”对于年老的人来说，是越来越没有效的麻醉药。
我说的话，就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我能帮到什么？什么也帮不到，这种病不是我能够治愈的。
那么我该……怎么办？期待八意永琳吗？
那个月人……会好好治疗慧音吗？
那可是有能力都可能不会救治她人的贤者哦，她做医生也不过是业余兴趣罢了。
在说了几句家常话后，我告别了慧音，走出病房的时候遇到了妹红。
她此时正坐在房间对面的那排椅子上，看到我之后虚弱地叫了声：“哟，好久不见。”
“昨天才在老板娘的小店子里见了面啦。”
“啊……是么。”
妹红有点恍惚起来。
“这次到你病了呢。”
“……大概。”
妹红露出虚弱的笑容。
“当年……在帮助纪夫的时候，是你说我病了。”
“嗯。”
“这次是你病了。”
“嗯。”
“给我打起精神来啊，这样的你看起来很落魄。”
“嗯。”
我皱了皱眉头，手也捏成了拳头。
我终于明白端庄的辉夜为什么在昨晚会做出如此破坏形象的事情。
因为就算是我……我也有种想要打她一拳的冲动。
但是我忍了下来。
“……我去和永琳商量一下事情，说不定能够帮到慧音。”
“嗯。”
“……”
我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气氛十分怪异。就好像在我面前的人，并不是妹红而是只会回答“嗯。”的人偶。
阳光变得昏黄，我望向窗外，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当我推开了老板娘店铺的拉门的时候，里面似乎十分冷清。
除了魔理沙这个常客以外，还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夜之王者蕾米莉亚斯卡雷特。
“……”
“……”
蕾米莉亚看了一眼我，然后不屑地把视线转走。
我和蕾米莉亚相交甚少，所以也不好打扰她，而且她的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
结果我还是坐在了魔理沙的旁边。
“贤者大人今天也来了呢。”
“……”
“好像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
魔理沙一边嘲笑着我一边向着蕾米莉亚那边打了个眼神。
“慧音病了。”
“……”
魔理沙自知下面的话题很糟糕，于是就没有问下去。
“狗狗饭，久等了。”
老板娘走了出来，然后把泡着味增汤的饭端到蕾米莉亚的面前。
“哦，有劳了。”
说罢蕾米莉亚便拿起了筷子送到自己的口里。
“果然还是蜜斯蒂亚做的狗狗饭好吃呢。”
老板娘笑了笑，心情很是愉快。虽然这个自以为是的吸血鬼其实叫错了老板娘的本名。
然后老板娘看了我一眼。
“贤者大人怎么了？”
“说了一句慧音病了。”
我带着苦笑，准备想说什么，但是被魔理沙抢先一步说了。
“……承知的说。”
“诶？”
我没点什么啊！
接着老板娘就在里面开始热起了平底锅。
“……”
我看着老板娘就这么打起了鸡蛋，接着开始下糖还有油。
然后……我就看着老板娘弄了几下，最后端了什么出来。
“贤者大人要的玉子烧。”
我觉得我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提及玉子烧吧？！
“为什么是玉子烧……”
“因为是命运的安排。”
蕾米莉亚插了一句。
“对，是命运的安排。”
老板娘居然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说！终于从欺负魔理沙到欺负我了！
“嘛，其实是在意妹红呢，”
老板娘耸了耸肩。
“因为妹红她……最近只要是到了这里就一定会点玉子烧。以前也不会这样的。”
“对对，自从慧音病了之后就这样了呢。”
魔理沙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和老板娘商量了，谁说了慧音病了就会点玉子烧。”
“……太乱来了吧。”
而且我也想不通为什么点玉子烧，因为慧音做菜其实很一般，而且玉子烧应该不是她的拿手好菜。
“是命运选择了玉子烧。”
蕾米莉亚带着神秘的语气说着毫无营养的话，说老实话我也很讨厌这个萝莉吸血鬼在装神弄鬼。
“……是呢，如果要说的话，确实是命运选择了玉子烧。”
老板娘苦笑道，她的话带着某种常人无法捉摸的苦闷。
“慧音小姐做菜其实很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