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儿女郎请三十一号秦郎君入内听曲!”内间帘门处闪出一个龟奴,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一声。
席间闻声站起一人:“是我,是我,哈哈!”手舞足蹈,举着号签喜滋滋往内间去了,想必就是什么秦郎君罢。
四下里响起一阵嗡嗡声,众人看那秦郎君时,目光里不外乎羡慕、嫉妒、恨。。。
裴果身旁,肥头大耳与五短身材他两个一脸懊恼,连灌了两盏闷酒下肚---算这姓秦的在内,今儿个翟妙儿已经歌了三场,舞了两回,换句话说,满场拿着签儿的男子里,至多也就剩下一人还有机会一睹妙儿女郎芳容。万一那姓秦的运道佳,竟得妙儿女郎青睐,为他且歌且舞,则余下人等,今日只得空手而归罢了。
虽是如此,却也没哪个愿意就此离去,一个个巴巴等着,总还盼望着竟能得到妙儿女郎垂青。
裴果倒是没甚表情,一脸的无喜无忧,自顾自喝着酒。瞧来闲适,其实一双眼睛电射,四处观察不歇,好歹习得些门道。
这般过得一会,忽然楼外喧哗声大起,龟奴的喊声此起彼伏:“贵客到!贵客到!”似有甚么大人物驾临。
裴果豁然想起前番撞着斛斯椿时,大抵就是这么个场景,暗暗好笑:贵客贵客,嘿嘿,总不会真个又是那凶豺尚书来了罢。。。
孰料世间之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下一刻,醉生楼大门口呼啦闯进来数人,为首者身材矮壮、浓眉大眼,可不就是斛斯椿本尊?
裴果固然呆滞当场,那斛斯椿也是一眼就望见了裴果,忍不住长笑出声:“哈哈哈哈,裴郎君,你果然是同道中人!来时我还在想,今儿个不会那么巧又撞见了你罢,不曾想,咱两个就是这么有缘!”说话间,已是大踏步朝着裴果这边走来。
厅中之人应是有不少识得斛斯椿,有远远避开的,也有凑过来打招呼的,醉生楼的几个鸹母早是迎了去,脸笑容简直能甜死人。
肥头大耳与五短身材他两个倒是识相,眼见得斛斯椿边与裴果说话边往这里来,忙不迭让开了位置,点头哈腰而去。再看裴果时,两个目光早是不同,半是羞赧,半是惊惧。好在裴果瞧来压根不甚在意,两个这才放下心来。
斛斯椿便大剌剌坐在两个方才所在的矮几之后,看着裴果,一脸笑容。几个随从负手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裴果却没接斛斯椿的话头,反倒冷哼一声,自顾自饮了一盏---思敬兄说得对,斛斯椿何等精明之人?一回自个对他那态度,明明就是一个冷淡,这一遭若突然就改作了热情万分,岂不奇怪?还是缓一缓,慢慢来。
斛斯椿身后几个随从眼中冒出火来,只是碍着主人没发话,不便前动手。厅中认得斛斯椿的人也觉着奇怪:这位郎君到底什么来头?瞧着年纪也不大,居然敢对斛斯尚书这般不敬?
斛斯椿倒似心情好得很,也不动气,还举起一盏酒,笑嘻嘻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来来来,我陪你喝酒!”说着已是一盏入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裴果真个不愿与斛斯椿来往,这时候也不好发作,更何况他心底深处,其实本就在欲擒故纵?
当下裴果轻咳一声,语气还嫌偏冷:“可不敢有劳斛斯尚书。”抬手也是喝下一盏,以作还礼。
“甚么尚书不尚书的?”斛斯椿故作不快之状:“既来了这销金窟,享乐才是正事,可不兴谈甚公事,论甚公职,要不然,岂非大煞风景?”
裴果双目一亮,脱口而出:“这话说得在理!”
“哈哈哈哈!”斛斯椿大笑不止:“我就说嘛,裴郎实乃同道中人!”说着把嘴努了两下,目光落在裴果身前矮几的号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