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通三年魏永安二年五月二十二,白袍军突破荥阳北城头防守,顺利登城,之后裴果奇袭得手,力擒杨昱,南军终得攻取重镇荥阳!
当日午后,元颢入城,御驾龙旗,好生威风。至东城头,早有人押着杨昱等一干俘虏上前,多是荥阳城及北军里有名有姓的人物,譬如杨昱胞弟员外散骑侍郎杨愔等,统共三十八位大员之多。
城中多处尚见烽烟余烬,元颢指指点点一番,把面孔一板:“杨昱,前番劝你降时,你偏不肯,以致大动刀戈,连带着荥阳城民也遭了灾。朕问你,你可知罪?”
此言似在斥责杨昱,实则大家伙听得分明,元颢此刻春风得意,语气里责怪之意最多一分,倒有九分是在揶揄杨昱。
杨昱长长叹息:“败军之将,无话可说。”语气黯落,亦无任何不逊之处。
元颢似颇为满意杨昱这番态度,禁不住面色放缓,又道:“元晷杨昱表字啊,尔朱荣屠戮河阴,人神共愤,实为国贼元子攸为虎作伥,实为伪帝。朕此来,乃为天下人除贼,更重振大魏,你说你,何故拒之?”
杨昱垂了头,不接话。
“此为公也。于私。。。”元颢话锋陡然一转:“昔日在洛阳时,朕也曾数往景宁里,做客贵府,与君父子兄弟私谊甚笃。元晷可还记得,那一年延寿公杨昱之父杨椿,表字延寿喝多了酒,与朕打赌输了,竟将景宁里大宅一分为二,捐一半向佛,景宁寺遂得立。此事传为一时佳话,朕这个始作俑者,每每思起,也是与有荣焉呵。”
杨昱忆起往事,两眼生光,抬起头悠悠遐想片刻,不由叹道:“景宁寺立,不觉已十载矣。。。”
两个便对话几句,言语间一派的风和日丽,仿佛回了去当初,洛阳城中一众王公大臣悠游雅聚,谈笑风生。元颢言辞切切,大有招揽杨昱之意,至于方才还被他记挂在嘴上的“荥阳城民”,早是无足轻重。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莫说杨昱本就颇有才能,又负盛名,即便他只是庸人一个,以其身份家世,若得归顺,立生千金马骨之效。
杨昱倒不曾就此答应下来,只是絮絮叨叨,专讲些琐碎往事。便在这时,马道上忽有脚步声大起,须臾而近,原来却是陈庆之领着一众白袍军将校,不期而至。
元颢看时,陈庆之一张脸阴沉得可怕,殊无半分大胜之后的喜悦,不由得一滞:“陈卿这是?”
陈庆之不废话,手挥处,他自己在内,白袍军数十员将校一起半跪在地,这算是给足了元颢礼数。
元颢愈加惊诧,就听陈庆之开门见山:“庆之与白袍军上下在此,请陛下杀杨昱以平众怒!”
元颢大吃一惊:“这。。。”
陈庆之连珠炮也似:“陛下渡江至此,一路三千里打将过来,我七千白袍军死伤总共不到两百。结果到了这荥阳城下,先一战折了四百袍泽,宋景休亦为重伤,今日虽得破城,又是五百余同袍归天,更皆鱼天愍战死当场!此恨难消,此仇,必报!”
元颢眉头紧皱,半晌才憋出个笑容来,勉强得很。他上前搀扶陈庆之道:“陈卿与诸君先起身!有什么事,站起来说便是。”
陈庆之与白袍军将校大剌剌站起:“庆之方才已然言明,请陛下杀杨昱以平众怒!”
元颢脸色不豫,想了想,说道:“陈卿。。。死者已矣,何必如此计较?朕定当厚葬死难将士,厚赏其家小,你看如何?”
陈庆之冷笑不言,身后数十白袍军将校跟着一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