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唤那令使赶回驼涧知会成景俊,徐州军只管退兵,无须多虑。
又挑军中精悍士卒六千,分三千为前锋,以裴果、杨忠领之陈庆之带同猛将宋景休、鱼天愍,亲引剩余三千兵为后援。令白日休眠,黄昏时热汤热饼饱食一餐,随身只带干粮少许、单刀一把,轻装简行。
六千悍卒出得营来,但见漫天风雪,呜呜冻人,更皆夜色昏沉,路踪难辨,不由得面面相觑,均想:怎会这时候行军?去哪里?做甚?
号令已下,却是模模糊糊,只说赶赴西南方向,其余一概不知。有小卒追问那关系好些的将校,将校把手一摊:“我亦不知。”非是将校不肯明言,实在军中除了陈庆之、裴果、杨忠、宋景休、鱼天愍等寥寥几个,余者压根不知晓此行目的,稀里糊涂就上了路。
便有人猜测:“西南方向。。。莫不是要转回寿阳?”
此言一出,不少人叫好若得回去寿阳,自然比待在龙亢挨冻胜过十倍百倍。
明眼人哂笑起来:“若真是退兵寿阳,怎不全军同行?若说是因着粮草不足,不得已分兵,那也该挑老弱伤残退去寿阳就食,如何把这干身强力壮的弟兄一发遣了出来?”
此言一出,当场吓着了好几个,忍不住颤声道:“难不成。。。竟是要出袭索虏?”
明眼人依旧摇头:“索虏又不是妖怪,这等天候怎会出来?”
“索虏不出来。。。莫不是。。。莫不是要我等去攻打索虏堡城?”
“那也不会。你瞧瞧你,全身上下就只单刀一把,还能把堡墙剜个洞出来不成?哈哈哈哈。”
“呵呵,也是。”
猜测纷纭,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大伙儿无奈,只得埋头赶路。
天寒地冻,呵气成冰。行得一个多时辰,众人冻饿交加,已是叫苦不迭。不想号令又来,竟要全军提速,加快一倍。
自不乏口出怨言者,可说得几句,早为同伴打断:“军令如山,你少嚼口舌,小心枉送了性命。再说陈都督也在军中,他一个纤弱文士,又是一军主将,都肯亲赴此行。似你这般腌臜汉,平日里自诩比得过一头牛,这时冒些风雪罢了,怎么就恁多废话?”
又行一个时辰,号令传来,令大伙儿就地暂歇,吃食干粮。众人松了一口气,蹲在地上,风雪里围成一个个小圈子,好歹觉着暖和些。
过不得片刻,陈庆之大步而来,身旁跟着面容凶戾的宋景休与鱼天愍。
陈庆之一摆手,宋景休提气大喊:“诸军听令,即刻转向西北,全速行进!”
“转向西北?”大风大雪也盖不住四起的喧哗声:“那不就是涡阳方向?”
鱼天愍豹眼一瞪:“攻取涡阳,便在今夜!”
譬如五雷轰顶,所有人都惊呆当场,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风雪不息,空气却似乎凝固了。再往后,渐渐有一股异样的气氛传荡,每个人心头都在咚咚作响:我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