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疾风骤雨过去,待到天明时,天空澄蓝如水洗过一般。杜明心与陈希在自家花园湖心岛的水榭里坐着,在宽大的石桌上铺了毡毯,一边逗弄着堃哥儿,一边说着话。
“我让人在玉山上收拾了一处山庄出来,原想着京城夏天暑热,让你带着堃哥儿去避暑。谁知竟是没用上。”陈希笑道。
“我们天天在家里陪着你不好么?”杜明心笑盈盈地用小银叉扎了一块西瓜地给他。
“昨儿邓文娇出嫁,谁知竟然下了那样大的雨,”她笑道,“下花轿走到新房时,我看她脚上的绣鞋连着袜子全都湿透了。宁王挑了盖头下来时,邓文娇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你且等着看好了,钦天监负责给她算吉日的人怕是要倒霉了。”陈希冲堃哥儿拍了拍手,笑道,“来,过来到爹爹这里来。”
堃哥儿被拍手的声音吸引,可无奈身单力薄爬不动,只是傻笑着冲爹爹胡乱挥舞着胳膊。
杜明心一手护着儿子,又笑道:“不过今日天气不错,他们进宫去朝见倒还方便些。”
“谁知道呢!”陈希笑道,“今儿他们可是有个硬仗要打。”
“他们今儿要接孩子回去?”杜明心蹙眉道,“太后会同意吗?”
“不知道,大约不会吧。”陈希摇了摇头,“陈霆原指望着皇后能帮他们说句话,可眼下皇后连出个坤宁宫都困难,只怕是顶不上什么用。”
“还是起不来床么?”杜明心问道。
“是啊,”陈希苦笑道,“父皇也窝火得很。你也知道,太医院里那时给你安胎的王太医看妇科最好,可安国公府偏偏要送个民间的大夫进宫去。父皇说让王太医和那大夫一同看看方子,皇后也不让,一副信不过宫里人的样子。时间长了,父皇也不想管了。”
“皇后如此,只怕还有钱昭容的缘故吧。”堃哥儿顺嘴流了一大滩口水下来,杜明心一边用帕子给他擦着,一边说道。
“这事那便要她自己想开了,”陈希不以为然地说道,“她与父皇感情不谐,总不能就让父皇天天这么困顿着过吧。总该在处理政事之余,有个知心知意的人陪着父皇。自打钱昭容进宫,父皇整个人都松快多了。”
男女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想法也不同,杜明心不想在这上头与陈希争执。她转头说起了王府里的事情:“……登门送礼的越来越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都有。前两天崔嬷嬷生日,竟然有十几家派了管家娘子专程来给崔嬷嬷送寿礼。我待要推,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要是不推,咱们王府成什么了?”
“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陈希笑道,“前两日父皇刚下了旨意,调何南布政使丁士凤入京任刑部尚书一职。因前一阵子五妹妹的婚事,心思活泛的人难免想多。”
“难道他们还想布政使的空缺啊?”杜明心笑道,“仿佛这些人家的官位还够不到那一层。”
“何南布政使的人选,父皇早已定下来了,现在大约都已经启程赴任了。”陈希笑道,“这些人未必是想补布政使的缺,只怕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先和你搞好关系,谁知道来日又会出来什么缺呢。”
“罢了罢了,”杜明心摆手笑道,“才这几日,我已经应付得头疼了。咱们家也不做拉拢人、握权柄这样的事,我干脆病上几日好了。”
“那只怕连观望的人家都要动了。”陈希笑道,“有些人拉不下来脸,做不出来给崔嬷嬷贺寿这样的事情,但若是你病了,这不是名正言顺的登门探望的好理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