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好人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胡纯,脸色僵硬,迟迟没有缓过劲儿来。
张越也没有费那个口舌去劝说,神色平静之极,抬手搂住陈好人的肩膀,低声道:“别看了,该走了。”
陈好人猛地抬手,将张越的胳膊打开。
这个动作扯动了张越的伤口,让他不由得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陈好人有些不忍,但仍旧咬着牙沉声开口,问道:“为什么?”
张越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疼痛,挺直身子,淡然地看着陈好人,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砍掉她的手?”
陈好人抬手指向一旁的胡纯,语气之中有些愤怒,大声道:“你要杀黄生,我可以理解,那个王八蛋该死。可是这个女孩做错了什么?她都是被逼的!”
“你问我为什么?”
张越嗤笑一声,抬手指着自己肚子上那还没有止住血的伤口,低声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管她是不是被逼的,只要她站在了我的对立面,那她就是我的敌人。对待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陈好人死死咬着牙。
张越继续道:“如果不是她拦着,黄生绝对跑不了。就冲这一点,我剁掉她的手,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就算是杀了她,我都不解恨。”
“陈好人,你记住,敌人有什么苦衷,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所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如何击败你的敌人。心慈手软,会毁掉一切,甚至会毁掉你所珍视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张越直接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一旁的进京号,拉开后车门便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可乐蹲伏在他身边,一双极为人性化的大眼睛眨巴着,看了看张越,又转头看了看陈好人。
以他的智力水平,一时间还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两个刚刚还并肩作战宛如兄弟的人,一瞬间就会怒目相向。
张越闭着眼睛,静静休息。
他没有过多地劝说陈好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对于陈好人,张越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
没错,陈好人是个书呆子,读书都快读傻了。但他却绝对不是那种顽固的腐儒。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点儿简单的道理,张越相信陈好人会想通的。
没多久,陈好人走了过来,将消防斧往副驾驶的位置上一扔,板着脸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低声道:“你说的对。”
张越不由得笑了一声,轻声道:“活着最重要。”
陈好人转过头来,注视着张越,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张越笑着抬脚,轻轻地踹了一下驾驶座,低声骂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含羞带臊地说话了?告诉你,这种欲语还休的姿态,在小姑娘的身上那叫可爱,但是在你身上啊,那叫恶心!”
陈好人却没有笑,神情极为严肃,低声道:“我,我想把那个叫胡纯的女孩接过来,和我们一起走。”
张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冷着脸望向陈好人,低声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陈好人低着头,再次重复道:“我想把那个女孩给接过来。末世里面,女孩子本来就很难生存,她,她又断了一只手,我觉得,我们应该对她的安全负责。”
“负个屁的责任!”
张越冷着脸,脸色冰冷,直接开口骂道:“陈好人,你脑子里是进了水了不成?”
陈好人低声道:“论语上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佛经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十七世纪西方的启蒙运动还说过,人性,”
“少他妈扯淡!”
张越毫不犹豫地开口打断陈好人的引经据典,冷笑道:“这善太大了,你为不了!”
没等陈好人开口反驳,张越就直接道:“带着她一起走?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能答得上来,我们就带她走。”
陈好人讷讷地看向张越。
张越冷笑一声,开口道:“第一,食物够吗?我们现在有你,我,可乐,三张嘴。可乐这个胃口,顶得上两个成年人,那就相当于是四张嘴。现在车上的吃的,维持我们这四张嘴的温饱,都很艰难。多一张嘴,还去个屁的京城?”
陈好人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且还断了一只手,真要是遇到危险,你让谁来保护她?是你,还是我?”
“第三,她的手是我砍断的。你把她救回来,难道还指望她对我们两个感恩戴德?只怕她天天看着我,心底的那份怨恨会更深吧。到时候,那就是埋在你我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你准备怎么处理?”
陈好人讷讷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