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个刚来到世界上的婴儿新奇的看着街上鳞次栉比的建筑牵着驴马跑生意的客商,吆喝买卖的店家,结伴而行的路人熙熙攘攘目不暇接。
不过它一直没忘记自己的心头好进了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铺买了纸笔,转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内,挥毫泼墨眨眼间就绘成了一副半身肖像画,惟妙惟肖。
“我画得好棒啊。”它洋洋自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摇头,“不行我这样岂不是跟姚来凤那厮一样自视甚高自吹自擂了么。”
它吹干画作拎着来到了街上,看到面善的人,就走上去开口问:“你见过画中的这个男人吗?我画得不好你随便看看吧见过吗?嗯?”
路人都没见过画上的男人有直接摇头摆手快步走开的也有见它好看,出言调戏的。
“小娘子,你找画上这个男人干什么呀?闺房寂寞?”
它看着对方猥琐的嘴脸,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太丑陋了,真是太丑陋了。”
对方应该庆幸这是大白天热闹的街头,否则非得像姚来凤一样,给他点颜色看看。
它不想面对丑恶的东西,转身就走,这时候对方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小娘子要去哪里?”
就在它要爆发的时候,就见这人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物,忙松开了手,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它纳闷的抬头一瞧,一个身穿锦衣的人出现在他面前,长得倒是普通,但是衣裳却叫它第一眼瞧见就喜欢得紧,这衣裳是曳撒制式的,绣着精致的图案,衬得人气质不凡。
好喜欢呀。
来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画像,扫了一眼,严肃的质问道:“你找画上的人做什么?”
田斌发现这个妇人拿着一副画像在街上寻人,看起来很可疑,便走过来查探一番,没想到却发现画上画得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上司程东一程小旗。
“我是……我是他娘子。”
“程小旗根本没成婚!你这妇人到底有何目的?”田斌心生疑惑,“你随我走一趟,有些事情要问你。”
它求之不得,听他的语气,他认识画中人,只要跟他走,就能见到他了。
它美滋滋的跟在男人身后,恨不得步子再快点,这时候就听旁边的对她指指点点,“被锦衣卫的人抓住了,还笑呢,莫不是个疯子?”
“好像脑子确实不大清醒,刚才拿了副画,逢人就打听,可能是哪家跑出来的疯妇。”
锦衣卫?那是什么?不过,既然知道了他们是锦衣卫的人,那么这家伙也就没什么用了,还是自己亲自去找更可靠。
走了一段路,到了稍微僻静的街巷,她见四周没什么经过,捂着肚子道:“我病了,走不了了。”
田斌知道她是装的,站到她跟前呵斥道:“你别耍滑头!”
可它就是要耍滑头啊,说时迟那时快,它突然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下,田斌只觉得头重脚轻,还没等说上一句话,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它将人搀扶到一个小巷内的柴堆后面,半个时辰之后,“田斌”穿着精致的飞鱼服从柴垛后面走了出来,满意的抻了抻衣袖,“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打扮的行头不能差。”
不过,这脸却不怎么样,所以还得找“程小旗”。
想到程小旗的脸再配上自己这身衣裳,堪称完美,它不由得干劲十足。
它一路打听来到了锦衣卫衙门,看到守门的人穿得和它很像,它确定这里就是程小旗所在的地方了。
“你见到程小旗了吗?”它一走进去,看到一个人,开口就问,“他在哪里?”
“程小旗?哪个所的?哪个百户旗下的?”小旗官实在太多,不是特立独行,声名在外的那种,不会人人都认识。
它不知道,有点郁闷,失望的时候,就听眼前的人说:“你去大堂那边问问吧,那边哪个所的人都有。”
它重新燃起了希望,摸索到了大堂的方向,才一进去就有人和他打招呼,“田斌,你也来看布告啊,今天没什么新消息。”
哦,原来这张脸的主人叫田斌,它目的明确,开口就问:“程小旗在哪里?我想见他。”
“他病了,昨天和今天都没来。”
“病了?我要去探病!快告诉我他家在那里!”
想要探病溜须拍马的话,表现得也太猴急了,但看不惯也不能阻碍人家献殷勤,便将程东一家住的胡同位置说了,刚说完,就见田斌转身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宋映白和谢中玉到了程东一家门口,敲开门后,程父一见宋映白带来一个道士,欣喜的道:“请进请进,东一昨天回来一直说他中邪了,我寻思找个懂行的给他看看,结果他说不用,说宋百户会带人过来,这不,真就来了。”
“他还好吧?”宋映白介绍道:“这位是龙虎山上清宫的谢中玉。”
程父一听是龙虎山道士,自然高看一眼,“那我就放心了。东一挺好的,挺好的,就是不大方便。”程父带着两人到了程东一的卧房,“要不要我帮忙?”
谢中玉道:“劳烦你们先避一避,一会可能动静有点大,家里最好别留人。”
“那我和他娘出去走走亲戚吧。”鸡宰好了,还没收拾,看来得晚上了。
程父走了,宋映白敲着门板道:“程东一,我带人来了,能进去吗?”
程东一刚才已经听到他们在门口说话的声音,“门没闩,你们直接进来罢。”
宋映白跟谢中玉推门而入,见程东一坐在桌前,屋内镜子瓷器桌面一切能反光的地方,都用布罩了起来。
宋映白介绍过谢中玉,便开门见山的对程东一道:“刚才我们去了姚来凤那个秘密小院,发现镜子已经被砸碎了,不知是谁干的。我想测试一下,看看你现在还能不能听到妖怪的声音,如果能,那么这妖怪就没死,如果不能,很可能它已经死了,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程东一见有道士在场,加上宋映白的提议非常有道理,“好,我这就试试看。”
他桌上就有一面扣着的镜子,他提起一口气,然后将镜面对着自己的脸,他眨眼,镜中的他也眨眼,没有任何异常,周围清清静静。
“……好了!”他笑着仰头看宋映白,“它不出现了。”
宋映白心里高兴,但想到这妖怪可能有疏忽的时候,警惕的道:“再看一会吧,或许它打盹呢。”
程东一深以为然,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足足有半刻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发肯定那妖物消失了。
谢中玉坐到桌前,随时观察周围的情况,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看来那面镜子就是妖怪的本体,镜子碎了,它也完了。”宋映白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咱们好像捡了一个便宜,真是走运。”
程东一将影子放下,伸了个懒腰,“中午让我娘做几个好菜,咱们庆祝一下。”
谢中玉道:“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宋映白,咱们真是好久没见了。”
自打谢中玉不给他当宠物了,宋映白确实有点想不起他来了,半开玩笑的道:“那不如你做东,请我们出去喝酒。”
谢中玉笑道:“你借机敲诈啊,行,谁让我欠你伙食钱呢。”
正说话,就听有人高声道:“程小旗,你在吗?我是田斌啊,你在哪里?”
“田斌?他来干什么?”程东一知道这个人,属于他管辖下的很普通的一个校尉,两人也没有任何的私交。
“探病?那也太冒失了,哪有直接闯进来探病的?”
这时候“田斌”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程东一起身朝门走去,手才碰到门板,还没等打开,外面的人就推开门,闯了进来。
这个冒失的举动,让他们很是吃惊,毕竟到人家探病还如此无礼的实属少见。
最吃惊的还得属谢中玉,他噌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还顺带踩了宋映白一脚。
“你干什么?”宋映白觉得有必要报复回来,站起来想扯他的耳朵,但就见谢中玉鬓角微微发汗,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田斌。
宋映白见这个叫田斌的校尉是个高大的汉子,此刻也盯着谢中玉在看,目光中有一丝畏惧,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它心花怒放,喜不自胜,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间福地呀。
不仅这几天魂牵梦绕的程小旗在,还有另外两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在这里,虽然其中一个是道士,但是不碍事,他这么年轻,应该没什么道行,不是它的对手。
程东一见“田斌”莽莽撞撞,不满的道:“你怎么进来的?”
程东一一开口,将“田斌”的注意力又引回到了他身上,满眼的倾慕看着他,“程小旗……”
程东一恶寒,本能的把身子往后仰,田斌这是怎么了?太奇怪了吧。
这时候就听谢中玉开口干笑道:“这位善人来得正是时候,我们问卜恰好缺个人手,你愿意加入吗?”
他担心自己莫名其妙的说出这种话,会不会被不明就里的宋映白他们拆台,但他实在没机会解释,只求三清保佑,如果不慎打草惊蛇,也只能硬拼了。
程东一和宋映白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毕竟他们不是一般人,身边的人突然说出奇怪的话,极有可能是发生了突然状况。
加上田斌的状态确实奇怪,宋映白由此判定,他就是异常。
“是啊,来吧,我们在问卜,必须得四个人才行。三缺一正愁呢,你就来了。”宋映白笑着上前,主动将田斌身后的门关好,并朝程东一使眼色。
“真是巧啊,快来坐吧,田校尉。”程东一的演技虽然不如宋映白自然,但也算得上不出戏。
最差就是谢中玉,动作略显僵硬,说辞也不流畅,颠三倒四的,“这个所谓的问卜啊……嗯,就是问卜,问卜呢,就是占卜现在不知道的事情……”
田斌沉浸在这美好的景象中,被人邀请就欢欢喜喜的走了进来,坐到桌前,双手托腮挨个瞅对面的三人。
宋映白见谢中玉慌乱,判定这个“田斌”不正常,但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镜子里的妖怪?
于是指了下桌上方才程东一用过的手镜道:“这个东西放在这里是不是碍事呀,要不要拿开?!”
谢中玉怔了下,猛地反应过来,话里有话的道:“对!就是它!碍事,还是拿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