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7 陈慧殊恩情两难 云梦月寻得梅儿(1 / 2)大清棋情录首页

范昭回到房中,秋儿去厨房端了一盆水来,给范昭泡脚。红儿走了进来,道:“少爷,小姐请过去。”范昭奇道:“这么晚了,娘子叫我做什么?”红儿掩着嘴直笑。秋儿一捏范昭脚板,说:“小姐叫你去,你就去呗。”范昭醒悟过来,只是不敢相信。

范昭穿好鞋子,去了陈慧殊房中,红儿在后面掩上门。范昭走进陈慧殊卧房,见陈慧殊穿着衣服,散着秀发,侧身向里卧着,床上摆着两张枕头。范昭心头狂跳,这幸福降临的实在是突然。范昭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坐在床沿,轻声唤“殊殊”。陈慧殊不应。范昭脱下鞋子,齐枕躺下,闻着陈慧殊身上的幽香,手脚倒有些无措了。范昭定了定神,心想:“她已经愿意了,我还在怕什么呢?”

范昭侧过身,将陈慧殊的身子扳了过来,看见陈慧殊秀目紧闭,眼角有泪痕,心中一凉,绮念顿消,暗道:“原来你还是觉得自己委屈呀。”范昭咬了咬牙,坐起身来,穿上鞋子,准备回去。陈慧殊睁开眼睛,细声问:“你做什么?”范昭道:“没。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陈慧殊又问:“你生气了?”范昭“嗯”了一声。陈慧殊流下泪来,叹了口气,道:“今晚公爹以言逼我,你却护我,我再绝情,也不能对不起你,使你为难。”范昭转过身来,轻轻抚着陈慧殊的面庞,道:“我说过,我不逼你,夫妻应该相敬如宾,我怎能失言哪?!”

陈慧殊不答,只是流泪。范昭想了想,道:“你放心,最多两年,我会治好钱公子的病的,帮你了了心愿。”陈慧殊面露惊喜,问:“真的?”范昭点点头,道:“钱公子的病不好,你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于他,我既是你相公,就得想办法帮你解开这个心结,让你再无牵挂,安安乐乐与我做夫妻。”陈慧殊破涕为笑,道:“我的心事,你都懂。”范昭笑道:“当然。我还要在十番棋上赢了你,证明今生今世我们的夫妻情缘乃是上天苦心安排。”陈慧殊道:“你若是真能在棋上赢我,我命如此,就再无话可说。”范昭道:“好。明天上午,我们下第一局。”陈慧殊很认真的看着范昭,说:“少爷,现在下,你真的下不过我。”范昭乐了,来了豪兴,道:“你一个深闺女子,不过是书上谈棋,明儿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范昭府下头,在陈慧殊额头上轻轻一吻,给陈慧殊盖好被子,说:“好好睡觉,明儿还要大战呢。”

房门轻响,秋儿见范昭回来,吃了一惊,拥被坐起身来,问:“怎么,少爷惹恼了小姐,给小姐赶回来了?”范昭笑嘻嘻道:“小姐叫我回来陪你。”范昭上前,轻轻一捏秋儿秀鼻,道:“小丫头,明天我要和你家小姐下十番棋,你等着看热闹吧。”秋儿又惊,道:“少爷,你要和小姐下十番棋,只怕要输的。”范昭有些不悦,说:“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对我没信心呢?应该和我站在一起,给我鼓劲,给我加油。”秋儿想了想,道:“少爷不如先与小姐下几盘,熟悉一下小姐的棋路,再决战。”范昭道:“没事。十番棋不是连续下完,实在不行,可以打挂嘛。”秋儿问:“打挂?”范昭道:“就是上午下不完,下午接着下今天下不完,明天接着下。”秋儿笑道:“哪有这种惫赖的下法,要是下上十天,人还不给累死。”范昭伸手指一戳秋儿额头,笑道:“小丫头,围棋还有下一百天的,你不知道吧。”秋儿一歪头,道:“小姐说少爷就会胡弄人,还真不是假的。”

1933年10月,19岁的吴清源和59岁的秀哉名人下了一局世纪之战,大约下了一百天,中日棋界为之瞩目。秀哉年岁虽高,却拥有随时打挂叫停的权利,执白最后胜了两目。那局棋有个二精彩看点,一是吴清源重视中腹势力的下法,一反当时日本围棋注重边角的传统下法,引发围棋新布局革命。而在大清范施时代,围棋空战屡见不鲜了。二是秀哉执白下出160手神来之着,一举扭转劣势。不过,后来传说,白160手是秀哉的弟子前田陈尔想出来的。秀哉名人随时打挂的权利,显然有损围棋比赛的公平性。再过四年,秀哉在引退棋中答应了木谷实的要求,实行封手制。

这段故事范昭当然知道。范昭躺在床上,心想:“如果是黄龙士,以他天仙化人的功力,能不能下出秀哉的第160手的绝妙一着呢?”范昭忽然有个奇妙的想法,将来遇到范西屏或是施襄夏,一定要用这盘棋来考考他们。

范施领袖棋坛时,天下棋手基本要被授两子以上,唯有李步青达到与范西屏授先的水平。李步青晚年时,豪气不减当年,在浙江宁波天封塔中与当地第一高手郑起凤有过一场惊天大战,二人弈得旗鼓相当,各自使尽平生所学也无法分出高下,一局棋竟然下了整整十天。十日之后,棋局虽终,却各自大病一场,堪称棋史罕见的鏖战。

人是有一股不愿意屈服的劲儿。在中华五千年文化传承中,这股不愿屈服的劲儿揉进文化理性中,升华为民族气节和个人名节的理念。苏武牧羊,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岳飞精忠报国,使金人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感叹。“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汉代司马迁的报任安书。”范昭穿越到大清,遇到陈慧殊艰难守身,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名节”的含义,那是不为利益所动摇的。“做人真难。”范昭情不自禁感叹一句,胡思乱想一番,沉沉睡去。

月白风清。三更时分,云梦月换上一身深色衣服,凝神静听,确信四周无人,从窗户翻身出去,蹑手蹑脚,走进后堂南院,见正屋大门开着,一幅观音菩萨的画像挂在中间,香案烛火明亮。旁边有一小屋,开着窗户。云梦月从窗户向里看去,正好看见梅儿熟睡的脸。云梦月欣喜不已,翻窗入屋,关好窗户,轻轻叫道:“梅儿。”梅儿醒来,一见云梦月,惊喜交加。云梦月一把捂住梅儿的嘴,轻声道:“别喊,小声说话。”梅儿点点头,云梦月松开手,拉起梅儿,挨着梅儿坐在床上,道:“自杭州走散,我和铁塔苦苦寻你大半年,才找到这里。我们担心死了,你却在这里享清福。”

梅儿道:“月姐姐,我被坏人劫走了,你却来笑我。”

云梦月道:“好好好,我的好妹妹,是姐姐说错了。你说说,是怎么给坏人劫走的。”

梅儿道:“在杭州,那夜,我贪看桥头杂耍,不意被坏人迷晕了,醒来后发现和六个女孩一起,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有一个大汉进来,很凶,问我们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稍不听话的就用鞭子抽。我假意顺从,说了个假名和假地址给他,准备伺机逃跑。后来,大汉就给我们编了个名字,还叫我梅儿。过了十几天,大汉用船把我们七个女孩送到很远很远的一个院子里,在那里学习琴棋书画、歌舞乐艺。学了四个多月,我等到一个机会,乘着夜黑跑了出去,在半路上又给他们抓回。这次无论他们怎样打骂,我就是不从,绝食绝水。他们见我快死了,就骗我养好身体,送我回家。我想我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死了,我还要回去见爷爷,就开始吃东西。过了一阵子,他们又把我迷晕了,卖到富丽画舫。那个花大姐,逼我接客,我不从,就把我绑在一张床上。”梅儿脸一红,住嘴不说了。

云梦月笑道:“范家少爷醉酒进来,图谋不轨,给你推下河。是吧?”

梅儿脸红红,急道:“不是我推的,是他追我,自个跌下河里的。”

云梦月见梅儿尴尬,不好再说笑了,道:“好了,不说这事,这个范少爷不是好东西,掉下河是他罪有应得。”

梅儿道:“范少爷有两个,他哥哥坏的很,给他父亲罚面壁了,他这个人还好。”

云梦月奇道:“范家只有一个少爷,哪来的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