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通通的没有一点点缓冲,罗智中声音棱角分明:“你,回到家了没?”
茫然了大约有二十秒吧,我没心没肝的:“还没哩。”
鬼知道罗智中今晚咋就那么闲,他磕着:“还在外面干嘛?”
我的灵魂已经交了大半给酒精,剩下的那丁点,又被罗智中的突兀弄得凌乱一地,我只能凭借本能答:“吃烧烤啊,喝啤酒吃烧烤。”
罗智中声音起皱:“你一个人?今晚陪客户喝,还没把你喝死是吧,你回头发现自己还死不了,就再给自己加点码?”
被损的那个叫酸爽啊,我嘴快道:“不是哩,我跟个朋友坐坐,吹吹牛。很久没吹牛了,吹几个玩玩。领导你有啥关照?”
很鄙夷的哼了声,罗智中又是一句:“朋友?男的?”
我怕极了罗智中会嘚嘚嘚的给我一顿劈头盖脑说“刘多安你他妈还好意思在外面吹牛你瞅瞅你干的好事赶紧滚回来公司收拾烂摊子吧”这样的话,我觉得由他自己说不及我抢占先机来得要好,我连忙的:“嗯嗯,是的。先不说这个啊,老罗你这会儿找我,是有哪个工作我跟不到位还是咋了?”
很没好气,罗智中冷冰冰的:“你以为我是机器人,都不用休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忙工作的。”
我更是蒙圈了:“啊?这么晚你找我不是工作有急事啊?那是?”
啊啊啊啊我很冤啊啊啊啊,我明明说的话里面,又没有哪个铁锤,更不会砸到罗智中的脚指头,但是他却对着我跳脚了。
声音突兀提高几个度,罗智中直接把我铲到了天花板上:“刘多安这么三更半夜的不回家,浪死在外面的,你自己看看有哪个女人能像你这么的!你说你去搞客户,客户都回家休息了,你还在外面蹦跶不断,是外面有金捡还是有银挖?你是傻逼还是脑残还是智障!?”
被骂得大脑迟钝,我缓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试探性的:“老罗,你心情不好额?”
“我的心情好得很!我就是看你朽木不可雕,被你气的!”
罗智中的声调更高:“我就问你,你打算还在外面死混活混到几点,你打算几点回家?”
纵使我再被酒精麻痹得有些飘,我也觉得罗智中这话有些过了,他就算再是我领导,我工作之余爱咋咋的也轮不到他管啊。
但是我也不好意思把话说死:“老罗,我就今晚临时碰到一朋友在外面坐坐,我知道啥轻啥重,我是送走客户才出来的,没影响工作哈。”
我也不知道罗智中是顺坡下驴还是啥的,总之他算是凑合着我这个台阶,说:“明天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处理,我还不是怕你玩疯过头了影响明天的状态。刘多安,你差不多就行了,早点回去。”
还是很莫名其妙啊,我觉得自己两边脸颊都苦笑得绷着疼,我连忙的表示赞同:“那是,我马上就回去了,绝对不耽误明天的工作。”
没再吱声,罗智中又是遵循他一贯的风格,直接把电话撂了。
我握着嘟嘟声不断的手机,郁闷无以复加。
刚刚那座大山侃得好是好,但一旦吹牛的气氛被打断,要再续起来很难,我没力气再构建起这些玩意,再坐一会儿我就跟王恒挥手辞别。
虽然王恒还是左说右劝的让我再呆多一会,我执意要走,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不过他又开启了中央空调:“刘多安,你住哪里撒,我送你一段路咧,把你送楼下,不然这么晚了,怕你这么个大美女走路上,不安全。”
我欠身:“不用啊,这边灯火通明的,走没几步又有个岗亭,我就住不远,用不着那么麻烦,你继续玩儿你的。”
嘴巴张了张,王恒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敛住眉:“那行,你路上注意着点。”
点头,我满不在乎的:“得,没事,近着哩。就这样哈,我滚了哈。”
然而,有时某些事就是那么玄乎,我这最近时常披星戴月的回家,也没见着我能遇到啥插曲,今晚王恒说送我我拒绝之后,我刚刚越过地铁站拐两个弯,那种被人躲在暗处窥视着的感觉越来越浓烈,我一联想到今晚忽然有两个空降的牛鬼蛇神找我茬,我的心顿时有些慌,我几乎是连走带跑的,风一样穿过小区外面绿树林阴灌木环绕的那一段路,冲进了小区大门。
来不及平缓一下急促的呼吸,我回头四处张望,而就在我不久前才经过的灯光没有怎么照得到的暗角,有一道黑影晃了晃,转眼隐入更浓的黑暗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来不及看清楚那人是男是女,那边已经了无生息。
大腿就像踩着铅球,回到家里我给大门上了几道门栓,我的心还是砰砰跳得像是要掉出来。
被惴惴不安冲淡了疲惫,我战战兢兢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几顿辗转消磨,到下半夜才勉强睡着。
早上被闹钟叫醒,我晕头转向的碰了几次璧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斗大的黑眼圈,我只能像刷墙那样往脸上多盖了几道粉。
经过昨夜不知道藏匿着谁的暗角,我放缓车速看了好几眼,疑云堆砌成阴霾,压在心里面沉甸甸的。
揣着无限压抑,我停好车之后,抱着笔记本电脑心不在焉的朝电梯口去,不想我又没事凑巧的碰到了周唯。
穿着笔直的西装打着正儿八经的领带,他胳膊下夹着一个深色的公文包,他站得身体很挺,就像一棵没有太多突兀分支的白杨树。
略有心潮起伏,我暗自腹诽我最近可能是踩了狗屎才会导致运气那么差,我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直接把他当透明的。
可是周唯这个傻缺玩儿,他却没有沿袭他昨天中午那副眼瞎的做派,他竟主动与我打招呼:“早。”
我下意识舔唇,沉默。
并未意识到他是在自讨没趣,周唯朝我这边投来凝视:“刘多安,早。”
就差在心里面念大悲咒,我勉强灌注了自己的嘴,还是留了个静默给他。
沉默对峙了大约半分钟,周唯冷不丁跳跃道:“我想跟你沟通一下昨晚那个事,关于那个小混混…。”
我还以为就我现在的功力,我起码能全程都把他当空气,可是现实却是我没有任何先兆的炸了:“没有什么好沟通的,我不会对你心存感激。”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