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休摆出好笑的模样道:“怎么变了?难道是变帅了?”
惠施也是笑着指了指庄休的心口道:“你外面有狗、心里有人了!以前你对施夷光的态度不冷不热,不接近示好,也不刻意远离,但现在你会特意与施夷光隔开距离,如果不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阴险的狡诈恶徒,我还以为你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呢。”
被猜中的庄休笑了笑,没有否认,惠施就试着推理道:“你是从失踪之后回来才发生这个变化的,那你的这个心上人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出现的,而你又说,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招贤馆,那这个人女人必定是秦人无疑了!”
“只是”惠施来到庄休身前,瞧着他瘦小的身板道,“只是没看出来贤弟你口味挺重,秦人那么壮硕的身体你都喜欢,要是给施夷光知道了,她会不会给气死?”
庄休摇摇头,说道:“她不是秦人,一点也不壮。”
惠施立即摆出惊讶的模样道:“使我们中原人?”
庄休点头,惠施脸上的笑意消失,语重心长道:“按照招贤馆那帮秦人蛮子的风俗,他们是极排斥中原人的,所以几乎所有的中原人在招贤馆都不受待见,也只有被仇敌追杀或实在穷途末路,无处可去的中原人才会沦落到招贤馆。庄休,你的心上人该不会和你身份特别悬殊吧?”
“身份?不清楚啊。”庄休有些茫然,他在春秋大陆上并没有根基家底,他自身好像是没什么身份。
而惠施瞧着庄休思索的模样,误以为是他说中了,就好言相劝道:“庄休你是周御书院甲班的学生,三年后必定成为人中之龙,而她又身世平平,就算你们一时情投意合,将来真的在一起后也会发现有这样、那样的不合之处,几乎除了你喜欢她、她喜欢你这么一点共通外,其他的一切你们都会发生矛盾冲突!你想穿新衣服、她却给你缝补了旧衣服,虽然贤惠,但这就是冲突,还有其他数不胜数的地方,我就不一一举例了。”
庄休倒是没往后想那么多,就调侃道:“惠施,你一副过来人、大情圣的样子,难道你的感情经历也很丰富?”
惠施一愣,摇头回道:“没有,主要是我看的书多,所以有些体悟罢了。”
“嗯”
惠施瞧见庄休一脸不怎么信的模样,叹了口气,劝道:“总之,门当户对、三观相合是很重要的,你也别指望方枘入圆凿,到到时候两端两头两痛苦,不如现在趁早放手,对大家都好。”
庄休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一脸的怪表情道:“好了,这时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惠施看了庄休一眼,又止不住摇头叹息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听进去,这世间说不得又要多了一个凄凉故事喽。”
庄休笑骂了句,“哪有你这种咒人不幸福的朋友哦。”
惠施耸耸肩,没再继续说话。
山洞里头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老油条伙夫们因为饭菜数量的增加,这次送餐的时间也随之增加了一些。
等老伙夫完全走出山洞,对着庄休和惠施说道:“走吧,接下去稍微准备一下明天早上需要的食材就可以去休息了。”
他们两人点点头,跟在老伙夫身后。
回到灶房,施夷光已经蹲在庭院里的水井旁洗着明日要用的蔬菜,在瞧见庄休出现后,她用那化妆之后的男人面孔对着庄休展颜一笑。
庄休寒毛竖起,不寒而栗,当一个男人对另一男人暧昧一笑时,那个不笑的男人心里多少有些阴影。
庄休现在就是那个不笑的人,他慌忙扭过头去,避开施夷光的脸,向一脸兴奋的黄明问道:“有什么好事吗?”
黄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伙夫们,低声说道:“我花了三个馒头的价格得到了一条可靠的情报。这座军营里为了便于核对开销,将金库分成了两座,一座由兵部的大都尉负责,主要用来发放士卒月饷和兵器铠甲制作或修缮的开销,另一座则由咱们灶房里的那个老油条朱大夫和专饲马的王大夫合力管理,且因为人、马花销比较大,所以每隔一周这两人就要开启一次金库,取金银去外界购置粮草。”
庄休都有些佩服这个黄明,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这么多有用的消息。
这金钱果然是黄明的第一行动力。
庄休问道:“知道了这些消息,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黄明翻了个白眼,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取回自己的钱喽。”
“”
庄休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八王朝真的有那么坏吗?”
黄明狐疑地眼神飘过,反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劝我浪子回头、金盆洗手吧?我告诉你!不可能!”
庄休摆摆手,说道:“不是,我只是好奇,明明在周御书院或春秋的其他学院,你不问自取拿别人一文钱都是偷,可这事放到了八王朝身上却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黄明眼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更是踮脚伸出手背在庄休的额头上量一量,问道:“庄休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给烧糊涂了?你可别忘记了,我进这军营还是你给骗进来的,是你说我可以到军营里任取任拿的,怎么?现在打算把自己择干净,将这黑锅都抛给我?”
庄休只是苦笑一声,摆手让黄明不要这么激动,并说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其实伙夫他们接触下来似乎并没有周御书院口中形容的那般妖魔化,什么杀人如麻、嗜血成性这些我都没见到,感觉他们普普通通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两样。”
“先前我觉得八王朝是邪魔外道,所以断粮草、劫金银、甚至其他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这战场上,我都是可以接受的,可现在这么看下来,这里面似乎没那么简单”
黄明直起身,扭了扭腰,说了一番完全不符合黄明气质的话,他说道:“这就像一座山,山里容不下两只老虎,而我们这些人就像老虎的属臣猴子,我们各自支持着自己的老虎,不遗余力,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自家的老虎倒下了,那这一方的猴子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所以春秋八院也好,八王朝也好,争来争去就是争这么个一统山林,让这座山上不敢有人再反对自己罢了。不过他们争他们的,我挣我的,只是我恰好在周御书院这边,也就恰好为周御书院效力,说到底,我本质还是个低贱的商人,哪边对我有利,我就投靠哪边。至于你口中的那些东西,我一点也没有去想过。”
黄明这几近推心置腹的话语让庄休陷入沉思,心中颇有感悟,只是灶房里的伙夫们没给庄休继续思索下去的机会,催道:“你们俩在哪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快过来把这些大白菜都给洗了!”
庄休和黄明同时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将那些白菜搬到庭院的水井边,方便清洗。
最后一颗洗净的白菜被放入桶里,腰酸背痛的庄休四人靠着水井口坐着,双肩无力耷拉,伙夫们则把这最后一批白菜切好放入盆中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