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腊梅低头不语,似乎铁了心想要隐瞒到底,陈诩微微一抬下巴。
唐超立时会意,作势就要将用随身刀柄去捅腊梅的肚子。
陈淡淡道:“这一击下去,你腹中孩儿必然不保,若医治不及时,还有可能一尸两命。”
对付这种人,刑部的人自然是手到擒来。
果不其然,腊梅听了这话,脸色完全变成惨白一片,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咬着下唇,泪如雨下。
陈子杰和陈诩还有耐心等着她自己心理崩溃,林氏却早已按捺不住,直接扑上去,扬起手左右开弓,直接几巴掌就把她打得口角流血,两颊肿起一片,一边开骂:“你不是已经和前院管事的儿子订了亲事吗,这野种是他的吗?是不是周氏让你干的?说!说啊!”儿子横死这件事令她悲痛欲绝,歇斯底里。
只是为了问出凶手,林氏死死憋着一口气,不至于像先前那样神智迷失。
陈子杰和陈诩二人微微皱起眉头,没等他们发话,韩午已经上前强自将人扶开。
“夫人,夫人!你冷静些,等她自己说!”
“老爷,我的心好痛!小方那么可爱懂事,那些人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林氏哭倒在韩午怀里。
“我知道,我知道!”韩午也是一脸悲痛,一边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一边与林氏的婢女一道将人扶到一边去。
陈子杰看着怔怔无语的腊梅,忽然问道:“是韩童?”
腊梅微微一震。
陈子杰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腹中孩儿的父亲是韩童,我说的可对!”
陈诩反应更快,一听陈子杰的话,再见腊梅神色,便直接下令:“马上去将韩童带过来!”
“是!”刑部的人领命匆匆而去。
陈诩又问陈子杰:“你如何推断腊梅与韩童二人有苟且之事?”
陈子杰这才道:“上回我们来韩家的时候,见到韩方的书童,他说的第一句话,你可还记得?”
陈诩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记得,他说什么了?”
陈子杰叹了口气:“当时,韩方的书童一看见我们和韩童,就说了一句话:大少爷您可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此之前,韩童并没有跟韩方的书童见过面,而这恰恰是最大的破绽!要知道韩童他自己也说了,他跟韩方兄弟情深,从小看着他长大,结果现在弟弟死了,原因不明,当天还是韩方的书童与他一道出发去宫里的,韩童竟会因为林氏将他关起来,就不去盘问弟弟的死因,这不是不合常理吗?如此说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韩童对于韩方的死心知肚明,也不想多事露出破绽,正好林氏将人囚禁起来,他也就故作不知了。”
“还有,韩童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就将话题往林氏那里引,又借着见林氏的机会,让我们亲眼看到林氏的性情反复,以此来证明林氏脾气不好,在韩家处处皆是敌人,这样一来,有人因为不满林氏而对韩方下手,也就很正常了。于是我们一开始,难免会觉得韩方之死,是跟内宅的妇人矛盾有关,尤其还有小周氏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她跟林氏本来就有不小的仇怨,先夫又是大夫,各种条件都具备了。”
“但我早就说过,世上许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不做就不错,多做就错多,露出的痕迹也就越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韩童将小周氏所有犯案的证据都准备得整整齐齐,连那根银针都主动放到我们眼皮底下让我们去发现,天底下哪有这样完美的事情?”
“然后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屡屡看到腊梅有个小动作,她不时会用手抚摸自己的小腹。什么人会有这样的动作?如果胃部不适,会时常以手抚之,若是头部不适,也会时常以手按之,那么小腹呢,难道腊梅是肚子疼么?可她当时神色分明一切如常,只是看到小周氏被带走,也不敢上来拦阻,好像生怕被推撞到一样,若细心观察,不难有所联想。”
那头陈子杰说完这一切,重新望住腊梅:“是与不是,找个医婆过来把一把脉就知道了。”
陈诩在一边凉凉补充道:“那就顺便把孩子也打掉了罢。”
腊梅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她不停落泪,似乎想要扑过来,却又被刑部的人死死按住,故而只能望住陈子杰,苦苦哀求道:“不要,大人,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的孩子罢,他是无辜的!”
陈子杰盯着她,又问了一遍:“是不是韩童?”
“……是。”说完这个字,她好像全身失去了力气一般瘫软下来。
陈子杰又说道:“若想得到从宽处理,就将一切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
已经走出第一步,接下来就没什么好为难纠结的了。
腊梅擦干眼泪,开始讲述她与韩童认识的过程。
小周氏丧夫,腊梅跟着小周氏北上,此时她不过是一个从小门小户出来,什么也不懂的小丫鬟,与小周氏一道在韩家寄人篱下,虽然再也不用担心年轻寡妇被人欺负,可韩家家大势大,内部同样有不少矛盾。
韩家二房的少爷韩童,知书达理,脾气温和,偏偏遇上了林氏这样的养母,对他诸多挑剔,更觉得他是婆婆派来监视自己的,母子关系十分不谐。
腊梅看多了韩少爷在养母面前低声下气,战战兢兢的模样,未免对他心生同情,偶尔因缘际会,两人也会说上两句话,腊梅情窦初开,韩童也对这个眉清目秀的丫鬟生出好感。
久而久之,两人就有了男女之情,不过当时小周氏听了姑母的话,便作主将腊梅与前院管事的儿子订了亲,小周氏自认为这对腊梅来说也是一桩好亲事,却没料到腊梅早已芳心别许,所托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