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珩沉着脸,冷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迟律就怕你冲动行事,写信给你的时候,同步让我下山拦住你。”
枢卯说着,微微皱了皱眉,满眼疼惜地斥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入京又多愚蠢?如今整个晋嵩,有能力与司空琮对抗的人只有你!瑞王、玦王纷纷丧命,京中、冀州都控制在司空琮手中,豫州军与山东诸侯纷纷听命于司空铂,唯有你!外有拓拔部援助,内有章贵圭与皇甫重协调凉、秦两州贵族,还有叶戟的影卫军可供驱使,司空琮忌惮你!”
枢卯顿声片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心里又何尝不难受?但现如今你什么都不想便只身入京,不正中了司空琮的圈套?谁知他设了什么样的埋伏等着你自投罗网?因知牵制不住你,张千连司空颐都放弃了!你却傻到要放弃西北的优势,只身闯洛阳的龙潭虎穴,你这除去白白丢掉性命,对沐昧又有什么好处?”
“枢卯!”司空珩喉咙滚动,眼波中寒雾翻涌,一字一顿地颤声,“可沐昧在洛阳!”
“沐昧是在洛阳”,枢卯叹了一声,“但你现在去洛阳,就能救出沐昧么?”
枢卯顿了片刻,挣扎犹豫要不要把最新的消息告诉司空珩,最终,狠了心,告知:“阳佟之告诉迟律,沐昧曾与香车一并到刑部天牢去救司空玦,如今……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司空珩惊诧,恐惧侵蚀双瞳,两脚踉跄身体颤动。
枢卯有些焦急,就怕对司空珩打击太大,忙劝:“你别太着急,迟律已经带人四下打问沐昧踪影了,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怕你担心。沐昧机敏,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司空珩神情恍惚,踉跄了好一阵,终于,翻身上马,又要疯飞奔向洛阳。
“王爷!”叶戟和枢卯急切上马,前后夹击拦住司空珩。
此时,一匹快马飞驰从凉州方向追来,黑影卫急告:“王爷!琮王爷来信!”
司空珩心中一紧,立即从影卫手中夺信打开,快眼览阅,一颗心七上八下:司空琮强带沐昧入宫作为人质,但不幸中的万幸至少,知道了沐昧的下落。
司空珩折信收入怀中,疲累闭上眼睛,仰面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枢卯与叶戟不知发生了何事,很有些担心地问:“王爷?”
司空珩闭着眼睛,努力平息情绪,许久,终于恢复往日沉静的模样,淡然而又坚决地睁开眼,一字一顿开口:“回凉州,商量讨伐司空琮事宜。”
枢卯与叶戟闻言,面面相觑,各自一愣。
司空珩已调转马头,缓步转回凉州。
淡云如幕,月如钩,寒蝉声微凄凄切切,萧瑟暮色笼罩洛阳皇宫层叠的琉璃殿。
紧邻着惠帝的大业殿,那间更换了几任主人、每任主人都曾掌握晋嵩至高的监国大权却都不得善终的殿宇当中,司空琮正斜倚靠着紫檀木雕花座椅,银色云锦大氅陷落在包裹椅背的软银狐皮里,一手抱着个火红滚动的暖手炉,一手在膝上摊开堆积如山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