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打算相信司空璜?”
沐昧微有些吃惊,随即叹了一声,“你们不了解司空璜,我对他……也算了解如今,他能做出这样的事,今后没准能做出更过分的事。他的心思与你和瑞王爷不同,我说这样的话……也绝非出于替珩王爷报仇的私心。总归,我尽力劝吧。”
“如此,便多谢六儿姑娘。”司空玦说着,深深向沐昧作揖,也微微叹了一声,忧愁皱眉倾诉,“其实,我何尝不知司空璜此事过分,又怎不知他野心?然而,司空容一事,洛阳经历的拼杀,我至今都难以忘怀。倘若,能以更平和的方式解决此事,我是万万不想与他短兵相接的。毕竟……洛阳已经历太多劫难,不该再死伤无辜的性命。”
“玦王爷”,沐昧有些吃惊地望着司空玦,心想,难怪香车说他与一般的王公贵族很有些不同,没想到……他竟能想到争权夺利以外的事,不禁满心佩服地向他作揖,“王爷的胸襟,实在令奴婢佩服。王爷肯天下苍生放弃名利权力,奴婢愿为王爷与虎谋皮。”
“六儿姑娘……”司空玦望着沐昧,略有些哽咽,没想到自己的良苦用心,竟然能够被一个丫鬟理解。一瞬间,知己感油然而生,心中只觉得感动。
沐昧望着司空玦,忽然想到当年白薤谷大劫,师父临终前的话,说墨家的要义,不在讲叙机关术要的杂篇,而在非命与尚同的正篇,又想到师父嘱托自己要把墨家大义传承下去,心中不禁自责:这些年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若睁开眼,仔细回望来时的路,值得为复仇,牺牲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么?
若……师父泉下有知……又能因为这样的报仇而感到开心么?
暗自想着,许久,向司空玦作了个揖,与他告辞。
第二日,傍晚来到司空璜寝宫,红蓼正在宫门外指挥宫人们做事。
沐昧与红蓼说了想单独求见司空璜的事,红蓼思索片刻,引沐昧入司空璜书房。
昏黄的灯光下,司空璜披着深衣,白色的袍襟前落着几抹墨竹兰草,散发着隐隐的兰草香味他手中捧着卷宗,目光清寒落在朝臣禀奏的事务上面。
沐昧看到他,忽然晃了晃神,一瞬间……仿佛回到当年在凉州的司空珩军营。
莫名的,眼眶一湿,心中压抑许久的思念又全部涌出,几乎冲破胸口。
沐昧平复了下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向司空璜福了个礼。
司空璜微微抬眼,看到沐昧,怔了一下,又瞥向她身旁的红蓼。
红蓼向司空璜福了个礼,禀告:“王爷,六儿姑娘求见,臣妾擅作主张带她来了。”
“哦”,司空璜淡然从红蓼身上收敛回目光,又转向沐昧,打量了她半晌,才又重新转向红蓼,温声说,“你先下去吧,这些时日我国事繁重,辛苦你操持宫中事务。”
“王爷操劳,臣妾不觉得辛苦。”红蓼垂眸回答,早已识趣躬身退出。
司空璜放下手中卷宗,立身踱步来到沐昧面前,紧盯着她,一双清寒冷静的眼睛,含着柔情、试探、警惕与期盼,温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我……”沐昧有些结舌,被他目光弄得略有些慌乱,晃了下神,警惕向后微缩两步,垂着眼答,“奴婢今日来,有些事想跟王爷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