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古浩天在花名册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一时激动纠住了那个朱氏押监,却把他吓的够呛,只见他结结巴巴的回道:
“牢里人犯往日都是董寨主管制,小的确实不知他当下如何!”
“快带我去看看,若有差池必不饶过你等。”
古浩天早听说沙门岛牢城的黑暗,一时不由大急,拉起那个押监就往外走。
监狱在牢城中西侧的一个高墙大院里,众人进去时却见十余排低矮的石头房,但二三座又各成一个院子,此时正有许多队员在清点犯人。古浩天等人在朱氏押监的带领下,来到其中的一座院子,只行至门前便闻得一股强烈的异味,他也顾不得这些,快速朝着花名册登记的那个一间牢房过去,然而待推门进去时,一时间震的愣住了,这那里是人呆的地方啊!他的脑子里瞬间浮起了后世电影辛德勒名单中德国集中营的画面。
“来的可是济州的古浩天!”
正在古浩天愣愣发呆之时,突然听的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他立即惊醒了过来,随即心头一阵狂跳,急忙寻声看去,只见乱草堆里斜靠着一个清瘦的老者,那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看着他。
“恩师!学生来晚了!”
古浩天三步两步的奔了过去,“卜通”一声跪在了那乱草堆里。
“果然便是浩天,你怎会到这处来了?”
“恩师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先且离开待学生稍后慢慢说来。”说罢,古浩天抻手欲把老人抱起。
“且慢,这位刘大人更加虚弱,先把他送出去医治要紧。”
古浩天见说,才发现老人的内侧还躺着一个人,却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卞祥……”
古浩天刚刚开口,却见其早已蹲下身子把那个老者抱了起来。
“再兴,你盯着这个姓朱的,把牢房里头凡是官员身份的都给我清理出来,漏了一个唯你是问。”
说罢,古浩天立即抱着老人去了寨主公房,两碗米汤喝下之后,老人的精神明显有了好转,他赶紧着人服侍其梳洗干净,又叫过随军大夫诊断一番,这才重新见礼述话。
你说这位老者却是何人,竟让古浩天如此在意,原来便是前任的济州知府张叔夜。他当时在花名册里看到其名字时,简直不敢相信,遂想到这里是臭名昭著沙门岛,急忙赶去寻找,好在人还活着,让他心安不少。
“恩师怎会到了这污烂之地?”
张叔夜离开济州不过年余时间,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一个名望老臣沦落到沙门岛上,古浩天一直十分困惑,直到这时才有机会询问。
“周朝的大臣要到这沙门岛来还不容易,朝中诸位权臣任一位发个话,不也就来了吗?”
张叔夜一边说着,一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看了看一面不解的古浩天,又接着说道:
“去年初夏老夫离职前往京城,闲居了月余之后,童贯那厮却让我倒他身边任职,老夫刚正一生怎会与此贼为伍,那奸宦多次相邀未能得逞闹羞成怒,在皇上面前诬告我破坏金周联盟,最后便被送到的沙门岛来。”
“原是如此,这大周朝廷却也无药可救了,不过在这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尚能保存性命却是万幸。”古浩天听了不由感慨万分。
“哼!这个倒也要感谢童贯那个老贼啊,据牢头透露,却是其交待这儿要我活着,日后还要招回京去,看来还想再羞辱于我。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浩天到了这里。”
张叔夜自嘲的说着,却又问道:
“那浩天且说说,今日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你倒是把这个沙门岛怎么样了?”
终究到了这个时候了!古浩天心里说道。其实从遇到张叔夜开始,他便准备着如何回答这个提问,这时见他问了出来,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时他理了理思路,然后坦然的讲起了一年来的经历。
智者面前无须渲染,古浩天从进京参加科举说起,一直到了此次攻陷登州,他实实在在的讲了一遍,没有带一点点的虚假成份。
张叔夜一直静静的听着,时而展颜、时而皱眉,直到古浩天讲完了,他还默默的沉思着,良久他才说道:
“遗民泪尽胡尘里,幽云南望又一年。当年鹿鸣宴上浩天作此句时,老夫曾寄望你等后生日后收复山河,只是想不到年余之间天下大势竟然变化如此之快,此等危急关头,浩天所为,老夫无法评判对错,但只一点你须谨记,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将来如何,都不能忘记以民为本这一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