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软绵绵的尸体扒拉着竹盾缓缓滑落，老人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以及不断翕动的嘴唇，仿佛都在无声控诉这个冰冷的世界，王小二喉咙一阵滚动，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弯腰呕出了黄水。

虽然明知道对方已经不是活人，但眼睁睁看着无数衣不遮体的老人、小孩、妇孺用自己的牙齿、拳头进行毫无胜算的抗争，这种震撼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心中都会有一丝触动，哪怕杀得手都软了，眼也红了，但这种愧疚在心中终究还是越积越多。

“臭小子，不想死就赶紧给我爬起来，一切等回去后再说。”

一支强劲有力的手很快提起王小二的后衣领，沙哑的声音，正是先前那位孔武有力的伍长，只不过此时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凄惨。空荡荡的左手臂早已被活死人分而食之，铁制的护腕护肩不翼而飞，身上挂满了不知名肉沫，幸运的是和其他人相比至少他还活着。

一队队斗志昂扬的士兵越过面前这些失魂落魄的郡兵，留下不屑鄙夷的神情冲向漏洞百出的防线，这场狙击战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共也就持续了半个时辰，距离最近的中军赶到后接手了整个防线，可是王小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事到如今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自己等人被当作了牺牲品。

没错，天机营确实很强，甚至直到现在顶在第一线的他们伤亡都微乎其微，可是区区三千人怎么可能支撑得起所有防线？一个好汉都需要三个人帮，自己这些作为随军后勤的郡兵、伙夫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成为组成鱼鳞阵的一部分，反正只要能将活死人全都堵在这，谁会在意伤亡有多少呢？反正战争本来就会有牺牲，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一将功成万骨枯。

远方活死人攻势依旧如潮，但人类士兵组成的阵形完美化解了人海战术面临的压力，透过空隙涌入的活死人不断被分流后彻底成为了添油战术，丝毫不能再影响左右这场战斗的结局，至于为何炼心教会选择如此昏庸的战术，王小二已经没心情去思考这些了，缓缓放下手中的盾牌，望着四周所剩不多的战友，心中唯有庆幸，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低头沉默不语的跟在伍长身后，耳边猛然传来几声惊呼，王小二疑惑地转过身，却恰好看见不远处一个将死的活死人从嘴里掏出沾满粘液的肉球，拼尽全力朝这边扔过来。临死前还要拉个垫背的？皮盔防护的头颅遭受重重一击，仿佛有人拿铁锤重重的敲了一下，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瞬间冒出无数金星，腿一软王小二直挺挺倒了下去。

晕过去的最后一秒，仰面倒下的身体恰好看到背面的山峰，可惜只来得及啊了一声，王小二便彻底陷入了黑暗，唯有最后的念头：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敌袭！”

骤然响起的惶恐声持续片刻又戛然而止，瞬间惊醒了山顶上无数全神贯注俯视下方战场的玩家，等到齐齐回过头，所有人都手脚冰凉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