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
杨金水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老六,你疯了?”
郑泌昌更是怒不可遏:“贺老六,你不要仗着锦衣卫的一身虎皮就为所欲为!你别忘了,在座的各位,哪个在官品上不比你高上六级八级?谁在官场中没个百八十号的门生故吏?难道你一个小小的五品百户,要跟整个江南官场为敌么?”
贺六扬了扬手里的账册:“呵,郑大人说的是啊。我一个小小的五品百户,怎么敢跟整个江南官场为敌呢?你们有你们的门生故吏,我有我的靠山。这靠山就是皇上!若郑大人要跟我撕破脸皮,我也只好跟诸位大人撕破脸皮了!我只需将这账册交到皇上手里,诸位大人,你们的人头还能保得住么?”
杨金水不满的说道:“老六。不要以为你拿住了我们的把柄,就可以横加敲诈!一家二百万两?五家就是一千万两!你当我们是户部宝泉局,可以印宝钞么?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拿得出这些钱,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这笔钱么?”
贺六笑道:“杨公公的问题问得好哇。其一,你们拿不拿得出这一千万两来?其二,我贺六吞不吞的下这一千万两?”
贺六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我替诸位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从细账上看,诸位大人在五年时间里,每家都从盐务上赚到了三百万两以上!我知道,你们要从这笔钱来拿出一部分,孝敬各位的靠山,还要封下面人的口。三百万就算去一百万,你们手里还从盐务上拿了两百万!”
贺六又道:“我再回答你们第二个问题!我贺六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一口吞下这笔钱。呵,我一个小小的百户,自然是吞不下一千万两银子的。一千万两银子,堆起来总有一座山!我吞不下不要紧,户部的太仓装的下就行!这笔钱,将被送到国库去!”
杨金水苦笑一声:“给国库送银子?总要有个由头吧?我们的俸禄才几个钱?这么做岂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我们手脚都不干净么?”
贺六笑了笑:“你们只要拿了银子,剩下的事儿我给你们办!我会向皇上请旨,在江南设一个山东水灾、河南旱灾、东南抗倭军费筹款衙门。这些钱,你们可以匿名捐赠给灾民和戚家军、俞家军的将士!”
郑泌昌起身:“疯了,贺老六,你特娘是疯了!”
贺六笑了笑:“没错。我们锦衣卫在诸位大人眼里,一向不都被视作疯狗么?我贺六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户是烂命一条。诸位大人是何等尊贵?如果诸位大人想跟一条疯狗同归于尽,对于这条疯狗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啊!”
贺六翻开账册,随便翻开一张,念道:“嘉靖三十五年五月十八,浙江巡抚郑,自宁海运盐三十二万担至山东。嘉靖三十五年六月二十三,南京户部尚书张,自诸暨运盐十八万担至北直隶。。。。”
杨金水摆摆手:“老六,不要念了!不就是钱么?我们给还不行么?你如何保证我们交了钱,你就会放过我们?”
贺六道:“好说,我会马上向皇上请旨意,设立我说的那个筹捐衙门。到时候,你们匿名认捐,钱到了,我自然会当着诸位的面销毁这账册!”
杨金水道:“空口无凭啊!总不能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贺六道:“信不信,就由诸位了。我贺六今天就是跟在座的诸位摊牌的!我知道诸位身后各自有着各自的靠山。假如这账册到了皇上手里,朝局必然大乱。我本人是不想将账册交上去的。可国库空虚,急等着从江南清查的盐税亏空渡过难关。我要是两手空空的回京城,在皇上、陆指挥使面前无法交代过去。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诸位把不该拿的银子吐出来。我把账册销毁。我能在皇上面前交差,诸位也能平平安安的在江南接着当封疆大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