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台缓慢上升,从他可见的视野中,很快展露出星海,白珂紧了紧蝴蝶结,摆出自己从小到大练习了无数次的微笑。
如果坐满,这里将会有一万两千名观众,此刻除了搭档,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看见黑暗中的他,而他却能享受黑暗前的片刻宁静不,不对,他旁边的搭档“费尔明”一直在背台词,那区区九句台词反反复复的呢喃,这个白痴明明临阵怯场,却又舍不得放弃机会。
艺术总监吓得安排白珂打头阵,而他的搭档“费尔明”一进了黑暗,便试图和他并排齐行。
白珂摇了摇头,更往前站了一截。
“费尔明”愣住,又呜咽着往前挤,“砰”,白珂朝黑漆漆的铁笼挥了一拳,接着高出一头的脑袋盯住他,直到对方大脑一片空白,怯懦后退。
“请大家注意了。”
台下的先出场的“雷耶尔”道,“如你们所知,过去几周,一直都有关于我即将从这个剧院退休的传闻”白珂细心听演员介绍台词,并调整自己站姿。
他的礼服是全场最为华丽的,质量甚至高过了三大主角,并不是偶然,花瓶有花瓶的骄傲。
升降台是一个格调能高能低的舞台道具,但其格调高低并不取决于技术优劣与否,而在于大灯打下来那一刻,出现在观众视野中的人物,能否达到预期的惊艳效果。
换句话说,颜值决定了此刻一切格调。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些都是真的。”
“很荣幸给大家介绍这二位人民歌剧院的新经理,吉尔安德烈先生,以及理查德费尔明先生。”
“轰”出现在大灯正中的人只有一个。
底下一片哗然,等矮了一头的,像极了跟班的“费尔明”进入视野的时候,哗然声更大了。
白珂捏着绅士棍,缓慢匀速的踩光斑下来,“费尔明”在后面亦步亦趋,他俩先后下楼,先后脱帽敬礼,先后说出自己台词,不对,“费尔明”先生现在没有台词了。
“这是我们剧院连任19季的首席女高音”
白珂抑扬顿挫道“当然,当然,我看过您表演的所有角色,夫人。”然后亲吻在女高音的手背上,退步。
“这位是乌巴图皮安吉先生”
白珂长大了嘴面向“乌巴图皮安吉”笑,眼睛依旧盯住首席女高音的脸,视线往上直到女高音的皇冠,眼睛眯起。
“见到你很荣幸先生”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和换气的,继续谄媚的对女高音笑。
“如果我没有记错,您有一段非常美妙的咏叹调,在汉尼拔第三幕里,夫人,我不知道您能不能”
他一口气说完了所有台词,无论是站位,身形,还是拿捏的腔调都无懈可击。
台下十分钟前坐在第一排的江晓琪愣了,一边吸鼻涕,一边道“为什么这里要有两个演员,明明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够了。”
“以及,他今天为什么不穿那天的戏服,我记得他是带银色面具,穿深黑色绅士服。”
贾主任盯住舞台,“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魅影的扮演者。”
江晓琪想起那天看到的,吸了口气,“怎么可能”
“你说的对,怎么可能”贾主任浮夸的重复她的话,“等白珂这一幕演完。”
“”江晓琪不服气的撇嘴,但她眼神的确没从白珂身上挪开过,坐第一排,能看到的细节比挂在空中的大银幕更多。
自然,无比自然,从扮相到姿态到他的翻译腔小颤音,毫不违和。
她想起白珂的“魅影”,在他摘掉面具惊世骇俗之前,也是如此自然。
饰演安德烈的白珂要求女高音再唱一遍汉尼拔经典小节,并瞥向另一演员“除非雷耶尔先生反对,算是帮个小忙。”
女高音的头跟着他的眼神转动,俏皮道“他当然不会反对。”
白珂“试唱两小节够吗”
女高音“两小节已经足够了。”
白珂退场,大屏幕给的视角切换成回女高音,江晓琪听到自己身后的观众齐齐叹了声,有人问“怎么主角这就下场了”
“他好像不是主角”
“他怎么可能不是主角他上场的时候,明明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他们疯了吗”
江晓琪再往后看了五分钟,忽然觉得不那么自然了,如坐针毡。
你不能给一个女人看白珂,再让她看其他男人,就像你不能给一个毒鬼嗑药,然后再递上香烟。
那解不了瘾。
江晓琪知道自己心里面在期待“安德烈”的出场,于是掏出手机搜索歌剧魅影的“安德烈”,发现周围不少手机亮着。
手机屏幕很快被人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