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几日,稷下学宫又迎来了多位学者。
首当其冲的,是田骈。田骈是已然在稷下学宫里兴起过些许波澜、批评过孟子先生的彭蒙先生的弟子。彭蒙先生邀请田骈来到稷下学宫讲学论政。
某日,稷下学宫再次举行论政大会。一旁为田骈,一旁为申不害。申不害此前已经发过言,在稷下学宫里也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气。
淳于作为学宫祭酒继续主持论政,因齐坐于正堂听诸位大家展开议论。
田骈首先说到,“在下田骈。吾来齐国,为强大齐国,为齐国正名。齐国何以正名,窃以为,在于‘托’圣人。姜齐绝祀,田齐初立,在列国之中,田氏代齐仍有微辞,列国非齐国者比比皆是。田骈以为,此不足惧。田氏乃陈国之后,陈国用黄帝之后,田氏代姜,天道之选择,名正而言顺。黄帝之学,渊博而广大,非常人所能企及,当下之齐君治理齐国,渊在黄帝,之后一统天下,更是黄帝之所使命。此齐国之出路也。”应该说,田骈作出此论,多多少少有些献媚之意,但此论却走入田因齐之内心。即便是假话,却也让人听着舒服。
而田骈之所以有此论,是因为田骈也是田氏宗族出身。自然有维护田氏宗庙之意。
田骈一番田氏宗庙托黄帝之论,正合乎田因齐之本意,且说到了田因齐的心坎里。稷下学宫所有的士子,虽来自不同的国家,有各自的理念,但听到“齐国托黄帝”之说,却纷纷喝起了“彩”。甚至可以这样说,田骈先生的番论述下来,博得了齐国朝野的心。
正因此,淳于先生也已经有了把田骈列入稷下先生的想法。
接下来发表言论的,是申不害。申不害行礼齐君、淳于与众士子,“在下申不害。曾师从慎到大师,崇尚无为而治。然而,近些年来,观察这大争之世,无为而治在战国之时,无异于自取灭亡。窃以为,一国之强大,在于二,一者,历行变法,肃清腐败,整顿整治;二者,行集权之术,习驭人之法,君驭相,相驭卿大夫,卿大夫驭士,士驭国人。此时,秦国已用卫鞅历行变法,卫鞅大才,但能否在秦国激浊扬清,还要拭目以待。而齐国亦然需要深彻变法。在变法之外,齐国当革五属之制,集权于中央,五属大夫必须听从齐君之号令,但凡有不臣之心者,必斩之,君如身,臣如手……”申不害侃侃而谈。
稷下学宫自然是自由言论之地,但这番言论一出,听论政者却无不窃窃私语起来。许多人喜欢申不害的变法之论,但把庙堂之中群臣的关系说的如此赤裸裸、临淄与五属的关系说的如此不堪和直白,也难以让人接受。更有许多士子,是与五属大夫关系不错且有许多利益来往的人,把地方官吏完全说成是政治统治地方的工具,自然不会让人听得舒服。
淳于先生接过话茬,问到,“方才,申不害先生言变法之论,合理得体,但在齐国庙堂,恐怕将君臣之关系比作身体与四肢不妥,天下也不应该有如此亦裸裸的驭人之术。当下之齐国,官任命于君,官之职责要求必须规避人性之恶,君臣之间、官民之间,最忌以最大的恶意去猜忌对方,庙堂虽要力行改革,但仍然要竭力以行仁政,施王道,而不是戒备彼此与杀戮官员。”
因齐也说到,“因齐本不该发言,但说到君驭臣之术,我也想多说几句。君臣一心,方能治理国家,君臣相互猜忌提防,以对方为敌而不是以对方为友,岂不荒谬?君臣不能一体,国能治否?国能强否?”
申不害起身行礼而说,“恕某直言,三家分晋,田氏代齐,均为君臣关系处理失当而致政权变更,申不害将政治之利弊与残酷性说与众人听,别无他意,只是说明在权力斗争之中,手中骨肉之情都不足以敬畏,何况君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