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鹊走后的当晚,因齐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君父身患重疾,因齐可谓心如刀绞,五味杂陈。
因齐是君父唯一的儿子。君父对因齐的大爱之情,因齐可谓心知肚明。君父即位之时,就把自己立为储君太子。
多年以来,也多让因齐参政政事,结交大臣。这样的思路,就是要把因齐培养成一代国君。
齐国现任君主名为田午,为田齐第三代候君,即位时朝政不稳。列国虽以为君父为篡位,但因齐知晓,当时田齐根基并不稳健,若不是君父临危不惧,力挽狂澜,恐怕不会有现在的齐国,或者,齐国也不会有现在如此安定之局面。
虽说现在的齐国,仍不被列国尤其是魏国和楚国放在眼里,但君父戎马一生,夙夜在公,内修吏治,外强兵锋,列国也正因此而不敢侵齐。倘若君父暴病突发,自己有可能将提前即位,但自己能不能挑起齐国这副担子,还很难说。
古时虽提倡“发兵必义”,但现在正值大争之时,列国必率军来犯。齐国又当如何防备……
思索之时,突然门吏来报:宫中掌事田操来报,君上召太子入宫,说有要事相商。
这个时候,因齐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半夜入宫,此事必不小。难道君父发病了?……
不过,这个时候,田因齐来不及考虑太多,换上朝服,匆匆赶到了后宫养德殿。
入殿之后,只见君父躺在榻上,背靠被枕,印堂发黑,面容憔悴,嘴唇干涩。而因齐前日见君父之时,还算是精神焕发。此时的君父已然判若两人。因齐行大礼。“因齐见过君父,不知君父深夜召见,有何要事?”虽然因齐心中已有一些猜测,但还是强作镇定,先行过君臣和父子之礼。
“因齐,过来坐在为父旁边。”齐国国君田午有气无力地说到。
“君父,您这是怎么了?”因齐问到。因齐慢慢坐到了君父床榻之侧。端起了君父布满皱纹的老手。内心涌上了一股酸痛的感觉。
“因齐,为父已然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将不久于人世。明日将要把君位传予你。想叫过你来听一听你的想法,你将要如何治理齐国?齐国如何立于这大争之世?”田午没有过多转承,一语道破了真相。
这时,因齐已然悲痛到有些失声。“君父无恙,君父向来身体康健,君父不可离开孩儿,不可离开齐国!”因齐已然哭倒在地上。
“不许哭!站起来!”田午,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一句让整个养德宫都为之战抖的六个字。这六个字,也把因齐从悲痛之中唤醒了过来。
因齐慢慢站了起来,以笔直的身板,站立在君父床榻之侧。
“君父自知天命。一月余之前,名医扁鹊曾发现为父有疾,曾劝为父进行医治。之后,又数次劝寡人进药。然为父自认身体硬朗,戎马一生,岂能因为一点点小疾而告诉世人齐国国君病了?而后,星辰大师石申,几年前就曾发现,东方已有一闪亮巨星升空,并有预言,就在今年,齐国将出现真正的大才领国,齐国也将实现大治。也正因为此,我没有选择医治。我想这颗明亮的巨星就是你,田因齐。现在,为父命不久矣,但为父希望看一看,这颗巨星是不是你,抑或是,齐国会不会毁在尔等手中。”
“君父万年。君父别听那些所谓的星辰大师之言,齐国出现大治,必在君父之手。”因齐说到。
“胡说,我明日就在朝堂之上,将君位传与你。你现在就说一说,你的志向,以及你手中齐国之志向。此涉及国家社稷,不可儿戏,你休要再言家长里短、儿女情长之事,只说你如何治理齐国便是。”老国君说到。
“好吧。既然君父如此说,因齐就抖胆了。因齐已担任太子20年,参与政事管理也已多年。我心中将来之齐国,必然强于十二次会盟诸侯的桓公霸业,当世之齐国,必内修渔盐工商、奖励农耕,我要有晋文公之胸襟,要有秦穆公之武功,更要有周王室之博大。”因齐说到。
好!好!好!好大的气魄,好大的勇气,好大的目标。有此一言,为父便放心了。不过,为父还要听一听,当下之齐国还有什么问题?”田午稍缓了一下表情。但显然仍然不满足,于是继续发问。
“儿臣以为,当下齐国最大的问题有二:一者富而不强,民富、国富,但对外之于列国无战斗力;二者学术不彰,文化暗弱,以致人才稀少,齐国自古以来乃东夷之地,而邻邦如鲁、邹、魏、卫者,均有大才。而齐国几无可用之大才”因齐十分认真的说到。
“还有没有?”老君主又不断追问
“儿臣不知了。”
“为父我,在治理国家有何问题,但说无妨。”老君主,在这个时候,尚能有三省吾身之思维,也令因齐吃惊不小。
“若说君父之问题,恐怕在于盲目自信,不听人谏,甚至之于贵体之于齐国,都讳疾忌医。”因齐这时不知从哪里来了很大的勇气,在病危的君父面前道说起了君父的过错。
“吾儿有此言,为父可以瞑目了。”田午继续坚定而大声地重复了这句话,“为父可以瞑目了!”
继续说到,“你能看得到为父身上的问题,在你即位之后,也一定要看到自己身上的问题。当下而言,田齐已立三世,姜齐已绝祀于东海,你若为齐侯,必将使齐国内修政治,外修军事,听言纳谏,不拘小节,尤其做到三不可,一不可刚愎自用,须虚心听谏;二不可懒政殆事,须励精图治;三不可固守传统,大争之世须力行改革。日后你要会盟天下诸侯,称雄于东方,做名副其实的东方大国。为父意已决,明日,我们将大位传于你。为父也将在最后的日子里,安养天年。对于我刚才说的这些,你做得到吗?”这时的田午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刚毅表情。
这也让田因齐这位刚刚达到弱冠之年的年轻人,看到了齐国的未来。因齐的眼光中同样露出了无比的自信:“既然君父意决,儿臣自当领命,如果儿臣日后辜负了君命父命,死后必不入齐国庙堂!”
“好,退下吧。起命之事,我已安排人拟好,明日,你便是齐国新君了。”田午说完,父子二人都休息去了。
第二天上午,齐国大殿之下,文武大臣分列两旁。东文西武。文官为首者,正是齐国客卿淳于髡。身后是,齐国五属大夫,主要是临淄大夫田忌,即墨大夫田勇,平陆大夫檀子,高唐大夫高恬,莒城大夫黔夫。大司行、大司田、大司理等文官分列其后。武官为首者,乃大司马田朌,身后一众都尉、座帅等武将。满朝文武,该来的都到了。看来田午已经提前做了此次朝会的准备,让各地官员均提前赶到了临淄。
坐于殿中央者,乃国君田午。太子田因齐站于国君一旁。
老国君田午,没有二话,直接命淳于髡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