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夫人与宫无眠的生母小虞氏自闺中便是密友,如今小虞氏三天两头受气,便从心里觉得是这个虞容音从中作梗,所以从不待见这位宫府的大夫人。
一有机会便要损上几句,奈何,两家祖上挚交,虞容音不但奈何不了她,还只能活生生受着。
果然,苍夫人的话刚落,躺在床上的虞容音便觉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望着自家老爷,楚楚可怜,将苍夫人这笔帐记在了心上。
阴恻恻暗自腹语:“笑吧,笑吧,世上最悲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马上就到了你哭的时候。”
宫无双瞧出了母亲不舒服,紧着给她顺气,善解人意道:“母亲别急,苍夫人并不知情。”
宫谨之自然知道两个人不对付,但碍于这位苍夫人医术仅在苍老爷之下,求人办事,更是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陪笑道:“让夫人见笑了,都是我那二女儿惹的祸。”
说罢,低头看了眼碎了一地的茶杯,懂得察言观色的丫鬟,趁机打扫干净。
苍夫人装作没听见,没瞧见,语气仍旧十分高兴:“眠儿回来了?我可有日子没见着她了。”
这时,去叫无眠的小厮返了回来,支支吾吾:“回老爷,二小姐还……还在休息,丫鬟们不敢进去打扰。”
虞容音眼睛里透着大写的失望,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强行替宫无眠解释:“算了老爷,苍夫人也不是外人,孩子刚回来,睡得晚些也情有可原。”
既帮晚辈留了颜面,又让外人不会觉得尴尬,这才是主母风范,却处处透露着隐忍。
宫谨之觉得在外人面前颜面尽失,哪里还沉得住气:“混账!逆女!叫管家带人,就是捆也要把她给我捆来。”
虞容音与宫无双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爽意。
苍夫人碍于是人家家事,不好插嘴,到底有些看不过,只好拿起架子:“我说未来亲家公,眠儿日后是要进我宫府,做我大儿媳的,说到底就是我宫府未来的大夫人,看在我宫府的薄面,还望多多对她海涵,孩子毕竟还小嘛。”
宫谨之低头不语。
虞容音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却点头认同:“是啊,老爷,看在苍夫人的面子上,您就饶了二姑娘吧,等她睡醒了,自然会来我这个母亲这里。”
却引得苍夫人不屑一哼。
正在此时,外面叽叽喳喳一阵响动。
丫鬟屈膝来报:“老爷,夫人,几房姨娘听闻大夫人病了,前来看望。”
虞容音还未表示,宫谨之已吩咐了下去:“让她们都进来吧。”
黎姨娘带着三小姐宫无暇走在最前面,接着是卫姨娘带着四小姐宫无忧,苏姨娘带着五小姐宫无羌走在最后。
一直眼巴巴的望着门口的虞容音“咦?”了一声。
“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说话的是卫姨娘,一进来就直奔了床边,好不得又是一顿眼泪。
四小姐宫无忧上前安慰:“姨娘,别哭了,你这般伤心,母亲也会难过,当务之急,是让母亲心情遂昌,如此病自然也好的快些。”
一直低头的宫无羌终于抬头,乖巧的走到床边,喊了声:“母亲。”
没了刚进屋的喧闹,如今整个屋子,都是她清清翠翠,亲亲切切的声音。
苏姨娘一个伸手,却没抓住这个孩子。
所有人都看向宫无羌,宫无羌抿嘴低语:“四姐姐难道不知,母亲日日都盼着二姐姐回来,若不是念女心切怎得去吹冷风,又怎么会染了病,说到底还是二姐姐不知道体谅母亲。”
“要我说,这个宫无眠就是灾星,一回来,就把母亲克倒了,而且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生半夜三更的往回跑,指不定在尼姑庵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宫无暇站在黎姨娘身侧,
宫谨之腰一直,正要发火。
黎姨娘懂得察言观色,自然觉出了苗头“暇儿,不许胡说,那清心庵是太后赐名,不可尼姑庵尼姑庵的叫。”
众人心中明镜似的,都听出来黎姨娘厉声责怪,却不是因为对宫无眠的出言不逊,而是一个清心庵的名字。
宫无暇也不笨,听出黎姨娘的画外音,主动承认了错误:“是,暇儿知错了。”
虞容音轻握卫姨娘的手,适时插话:“四姑娘说的不错,你看你,怎么又哭了,我不过是觉得很久没见着白姨娘了,想着她像个开心果,若是能来,能让我们热闹不少。”看似嗔怪,却是安慰起她。
“妾身来时碰见了白姨娘的贴身丫鬟,才知道白姨娘有喜了,怕是要有段时间不能出门。”苏姨娘站在离门口最近也是离床最远的地方,不温不火的应答。
五小姐宫无羌低头在苏姨娘身侧,眼睛却滴溜溜的直转。
虞容音握着卫姨娘的手一顿,脸色又白了几分,却瞬间恢复,见卫氏看着苏氏没察觉出异常,似十分高兴:“我们宫府好久没有热闹过了,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其他姨娘也齐声恭贺,虞容音趁机收回了手,在被子下紧紧握成拳。
这时,管家走了进来,刚要对宫谨之附耳,却见宫谨之对他冷眼锁眉,朗声道:“老爷,奴才去时,二小姐并不在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