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兰眸一声不吭。
辰恒有些忐忑,走近前,想要伸手去搂她,却被她躲过了,他的脸色变了变。
葛兰眸冷静地道:“恒郎,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辰恒不自在地道:“没有,真的没有。”
葛兰眸道:“我想听真话,恒郎,你我是夫妻,难道不该坦诚相见吗?”
辰恒沉默了,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摸上茶盅,揭开茶盖凑到嘴边又停住了,放回了原位,看着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兰儿,我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葛兰眸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辰恒避开她的目光,道:“我是葛国太子西凉恒!”
葛兰眸轻啊了声,身子晃了几晃,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西凉恒道:“刘老爷早年曾在葛国居住过,与我有些交情,所以,这次来我便寄居在刘府,本来准备游玩月余便回去,可是,我遇到了你”
葛兰眸一只手抓紧桌边,低低地道:“还有呢?除了你的身份还有什么你骗了我?你,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夫人?”
西凉恒踟蹰着。
葛兰眸的心凉了,沉了,她觉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全身像是被抽了力气般,腿一软便跌坐了下去。
“兰儿!”西凉恒惊叫着,一把抱起她。
对方死死瞪着他,尖利的指甲掐入他胳膊的肉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辰恒,你骗我!”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兰儿!兰儿!”
如果可以,葛兰眸宁愿自己不要醒来,醒来时,她正躺在床上,鼻息间是熟悉的香味,床前人影晃动,接着是西凉恒焦灼的声音,“大夫,怎么样?她怎么会晕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公子莫急,令夫人这是有孕了”
“什么?”不但是西凉恒头脑轰了下,葛兰眸也被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摸向小腹。
老大夫道:“令夫人气息虽弱但有滑脉之像,应该有了月余,天生气血不盈,所以不能察觉老夫开几副安胎补气盈血之药,煎服喝个一段时间再说”
“好好”西凉恒连连应着,又忙不迭地招呼着给老大夫拿银子。他回头看见葛兰眸呆呆的模样,心疼而自责,道:“兰儿,你快躺下,老大夫说了得好好休息,”一边忙着给她盖被子。
葛兰眸的泪水突然流了下来。
西凉恒想要去擦又有些瑟缩,半晌,叹道:“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兰儿,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这么一哭,我,我的心都碎了”
葛兰眸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求富贵只求有个知心相爱的人,可是,你将我置于这般境地!”
西凉恒揽了她的肩,道:“我知道你的委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等回了葛国,我会求父皇封你为太
子侧妃,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太子侧妃?他知不知道自己不想做太子侧妃,也不想做太子妃,她只想做辰恒的夫人葛兰眸
她只是流泪。
接下来的日子,葛兰眸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加上西凉恒的曲意迎合,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很多时候,她抚摸着尚平坦的肚子,感受和想象着那稚弱的生命在体内孕育生长,渐渐地,心房被一种新的情绪所填满。她想,就这样吧,虽然不能一世一双人,但是有了这个男人的爱,还有两人的孩子,也算是幸福了。
十一月,辰恒启程回葛国,葛兰眸去葛家向葛家父母还有葛竹告别。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告诉他们关于西凉恒的身份,在登上马车回头看着依依惜别的亲人时,她突然有种感觉,这一生她或许再也回不了西凉了!
辰恒一行人北上,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地面铺了厚厚的雪,放眼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寒冷料峭,壮丽,有着同西凉温软清秀不同的风景。
葛兰眸已经开始反应,她吃不下东西,加上马车颠簸,每天都吐得昏天黑地,几天下来,连带西凉恒都瘦了一圈。
有一天走在半路上,葛兰眸突然想吃橘子,西凉恒立刻带了几个侍卫去最近的村镇找。
车队停下来,葛兰眸在车厢里憋闷得久了便要红蓼扶着下车走走。
镶着白色狐毛的大氅将她严严实实地裹着,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为呕吐厌食,她的眼睛显得大,仿若天边最蓝的一抹亮色,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风一吹便要随风而去。
她深深吸了口气,那冰冷清新的空气刺激着她的咽头和肺部,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段无筹背负着双手慢悠悠地走近,再慢悠悠地看向远方,道:“这是太子第一次为女人去做他从来都不会或是不屑做的事,夫人,您很有福气。”
葛兰眸不知怎的,总觉得对方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她不想和他多说,低了眼睑便往车旁走。
段无筹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微微一笑,道:“可是,宫里的女人很多,没有人有这个福气,也不愿意别人有这个福气。夫人,以后遇事多思量些。”
葛兰眸一只手抓住了车辕,紧紧的,心,沉了下去。
不一会儿,西凉恒喜滋滋地回来了,兜了三两个青皮小橘子,在冬日里看着甚是喜欢人。
坐在马车里,他哈着手,将一个橘子剥开,又细细撕去上面的白色脉络,递给她,笑眯眯地道:“尝尝,甜不甜?”
葛兰眸张嘴咬着,酸得很,那汁液顺着喉咙流下,进入了肚腹中,全身都松了松,看着对方好像是个想要讨赏的孩子般殷殷地看着自己,她只觉得那酸味更浓,浓得她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