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飞话音未落,站在一侧的衙役便瞥了一眼姜大人的脸色。
淡定沉稳,眸光坚毅,面对江湖与朝堂上的挟迫而色不变。
他们心中钦佩,但同时也不禁为大人涂上了一层抱负未解,苍凉寂寥的灰色滤镜。
只因为是女子,无法融入男子官员的圈子,不兴跟着那伙人狎妓受贿同流合污,就要被排挤掉,甚至除之而后快?
真替他们大人不值得。
姜篱许久没说话,想的不是自己去留之事。
草上飞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姬大人和山匪间的猫腻。
可她知道啊,靖王与她说过那些官匪勾结之事,综合看来,这姬大人就是靖王要找贩卖朝廷兵器的幕后之人。
姬大人个人估计做不了这种抄家灭族挖祖坟的叛逆,故而京城里还有更大的阴谋,吏部才会派遣新的县令前来。
县令这种级别的新官调任是小事,毋须劳动陛下知晓,那么说来,陛下对她姜篱还是信任的。
这种时候是必须考虑陛下的态度,是决定她躺平还是勇往直前的关键,在这个君要臣死夫令子亡,君主至上的时代,大boss的信任至关重要。
京城里某些官员与邱和府一流与山匪成了利益集团。
这消息告诉靖王,他还不得笑咧了嘴,多大的功劳啊。
她也渴望立功,赚点赏赐。
可鉴于大盛官员制度,七品县令揭露出惊天秘密,这类大案子就轮不到她处理了,自有上官接手,因此,她宁愿让靖王立功。
她呀,还是继续为民做主吧。
放下茶杯,姜篱抬头望向两侧衙役,还好,都是自己人。
随后,她询问草上飞怎么称呼?
得知他本名叫聂丰和家庭住址之后,姜篱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应该知道说出这些话,潘大人必定杀你,本官言出必行,算你戴罪立功,你有没有兴趣留在我石门县,做个开荒耕地,通渠修路的苦役啊?”
聂丰惊讶地看着她,又转头看向含笑的师伯,喃喃道,“大人信我?”
姜篱微微一笑,“本官信的是大师傅,更信大师傅能狠下心清理门户。”
聂丰听罢,激灵灵一抖身,他当然知道师伯的厉害,自不敢再冒半点歹心,只是……
看他仍有犹豫,姜篱取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本官会让这二位衙役将你母亲带到石门县来,妥善安置,并为她配好银牙。”
聂丰顿时感激涕零,再无后顾之忧,“多谢大人,大人唯小的再生父母,小的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姜篱勾了勾唇角,叫衙役趁着月色赶紧出城,家中她自会派人通知。
衙役拿着姜篱给的差旅费,其中一壮衙役还纳闷,“为何要把聂母带到石门县来,弄这么麻烦?”
另一人看姜篱尚未走远,撞了一下同伴手肘,拉着他快步往马厩去,悄声道,“这叫保护证人家眷,草上飞被捕,会被带哪儿去谁也不知道,潘大人总得想办法拿捏草上飞,愚孝之人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高堂,咱们得先一步找到聂母带回来交给大人,大人的差事才能顺利进行下去,再一个,聂母在大人眼皮子底下,草上飞就是系了绳的雀,扑腾不出什么花样来,才能为大人所用。”
“那赶紧上马!”壮衙役催促起来,朝马厩奔去。
姜篱将聂丰交由步虚子道长带走了。
她去向靖王禀报刺客审讯情况,道长去去就回,叫她去了一趟监牢。
牢房可真热闹,九个刺客站满了一屋子。
姜篱看了看这些人,有长得像狗的,有长得像熊的,有长得像狗熊的,瞧着都杀气腾腾,道长一人拿下可真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