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村,虽是天才亮,但已有巡逻队出了村去,早早地开始防备戒严。
村口贴着的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官差到来此地的后果!
田地收回,赋税加重,劳役繁杂,看了便令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而昨日打死的那两个官差,尸骨还曝露于一旁,用锁链套着,就这么吊在大树之下。
刚收完夏粮的村中此刻显得有些静悄悄的,人们还未从昨日的冲动中缓过来,只晓得邓头领将那两个官差带回来后,他们见着这两人已为阶下囚还趾高气扬大声辱骂的样子,便咽不下那口气去!
既要俺们下大狱,那就把你们都送去见了阎王再说!
不过打死官差后会发生什么,到底人心惴惴不安,所以村子里一片安静,除了巡逻队的人之外,便是寻常可见的商贩也不见了影子。
王家大庄子前,茶馆倒是开了,却也只有几个闲汉在吃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幸好昨日俺没去,真打杀了官差,谁知后果如何?兴许日后俺还有条活路可走哩!”
“呸!你还想有活路,感情寨主那日发的银钱和田地,你没领?你可别忘了,那契约上分明有你的画押!”
“那……那可以说俺是被迫的……”
“别想这些了,真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怕什么?要俺说,官差也没甚了不得的!这黑山寨不比那官府强?”
“就是,前日回到村里的人不都说,黑山寨那寨主又得了大胜,不仅把村里好些人都救回来了,还得了许多许多钱,俺觉得那寨主是能成大事的!”
“他成不成大事,和俺们有啥干系?官府只不把俺的田地收回去,俺就两不偏帮!”
“……”
几个闲汉随意聊着,那茶馆的店家经过,听在耳中,禁不住便插了句嘴道:“你们这些人哪里晓得,王孝安还是保甲时,俺就亲眼见过那黑山寨寨主的!他杀王孝安之前,就在俺这茶馆里喝茶!”
“俺奉劝你们少说几句吧!俺们这黑山寨的寨主行事果断,狠辣无情,小心话传到了他耳中,丢了小命!”
店家这一句话,几个闲汉心头一凛,便有人低声嘀咕了一句:“真的假的,你这厮莫不是在唬俺……”
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得一阵梆子声急促地响起,便见庄子的大门打开,却是邓头领已率了人出来,后面还有不少巡逻队的人跟随,直奔村外而去了。
这……这莫不是要打起来了?
几个闲汉看的目瞪口呆,心中纷纷猜测,又是一阵后怕,赶忙低下头喝干了茶,旋即便四下散去了。
而此刻在王山村外,邓原等候着,并让人敲起梆子,聚集所有巡逻队的人,准备迎接寨主的到来。
李珠和周延也早在候着了,老账房看着一旁树上吊着的两具尸体,似还想到昨日愤怒的村民,那失控的场面仍是历历在目,他再看向另一边的告示,想到那还是自己写的,禁不住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如今自己是真的上了贼船了……
李珠自是和周老账房不同,她踮着脚看着远处,徐毅率山字营和斥候营下山的事情,她一早便知晓了,所以就匆匆拉着周老账房出来等着了。
在大官人离去攻取东庐寺的这段日子里,李珠日日都在盼着,只望大官人能安好无事,如今终于听闻他回来,自然是欣喜不已。
只是在这欣喜之下,李珠也有些忐忑,昨日官差之死,与她总是脱不了干系,倘不是她将官差到来的消息告诉了村民,还让周老账房去写了那告示,村民们也不会如此群情激奋,最后将俩官差给活活打死了。
心中思绪繁杂,李珠绞着手,忽的见到道路尽头有烟尘升起,再多情绪也都抛去了脑后,口中只开始喃喃起来。
“官人回来了……官人回来了……”
轰隆隆!
大道上,徐毅骑着马,率斥候营的兄弟先行而至!
如今经过东庐寺一战,黑山寨中也已有马匹数十,虽说数量仍不算多,但好在两浙路以水路丘陵居多,平原极少,马匹需求也没有如中原那么急迫,只用来情报传递已是绰绰有余了。
“属下拜见寨主!”
邓原见到徐毅,拜倒下去,目光扫过身后而来的数百山字营的兄弟,内心微微惊颤。
要知道在去东庐寺之前,这些兄弟还都是山中逃户组成,莫说杀人,怕是提刀子都难,可如今再见,这些人中有许多已是气势沉稳,隐现杀气,可见手上都是有了人命的杀贼。
而伴随着邓原拜倒,巡逻队众人也纷纷下拜,徐毅看着,下马上前扶起。
“邓头领辛苦了,诸位兄弟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