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落西天时,橘黄色的光芒从云朵里倾泻而下,北方横跨万里的巍峨雅山如同一堵黑色巨墙,从千丈高原流下,奔腾千里的雅河则变成一条流动反光的黄色绸带。
几匹骏马跟随着雅河流动的方向奔跑,前方的少年情不自禁的回望,那在夕阳下已经变成黑点的城邑,在家臣的催促声中,又转过头来。
只能留下两行清泪,迅速的飘散在风中,再也回不到眼睛,就像少年再也回不到故乡。
…………
却说元琅让元庚入天府时,当时元庚已经四十多岁,在申国已经有妻妾子女。
父命不可违,带着一家老小北上天府后,留有一系继承申国公位,因封地在高邑,故称高公言,后人皆以高为氏,以元为姓。
华历4056年,高氏已有四代,正值申国七王子争位,全国大乱,高邑为政敌所破,高公一家被杀,七位家臣护送着第四代高阳出逃。
逃至申吉两国交界处,眼看天色已晚,众人躲进一处树林暂且休息。
高阳年过十六,白天亲眼见家族覆灭,此时正懵懵懂懂,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
几位家臣从不远处的村子,用一把刀换来米团和水壶,递与靠坐在树下的高阳,低声道:“渡过此河就是贝国,继续南下就是吉国。
过贝国就可以投奔合国,过吉国就是投奔登国,公子愿往何处?”
高阳听闻此言,惊讶问道:“难道我等就不回申国了吗?”
家臣垂下头来,低声道:“本家支持的王子已经战败吗,如今家邑已经被敌攻占,又杀我高氏全族。
申国已无我高氏存身之地。”
一语说完,高阳又想起家人被杀的惨状,悲从中来,埋在怀中抽泣。
在场与高氏一荣俱荣的家臣,也好不到哪去,都是破家灭族的结局。
一位年轻的士子悲愤的垂地。
见年轻的公子无法理事,几位年长的家臣开始商量去西还是去东。
“当然是去西,投靠合国为诸侯的亲族,还有可能获得一块封地,维持高氏的卿大夫地位。”
“去登国也行,虽然当地的亲族本身只是大夫,但是帮我们引荐登侯,依靠本家的声望,还有可能获得大夫之位。”
最后去合国者多,报与高阳决断。
高阳觉得两边都一样,但还是从善如流,同意去合国。
天将亮未亮时,高阳刚睡去没多久,就被叫醒。
就见七位家臣们都弯着腰,抽出刀剑,将他围在中间,警惕的注视着四方。
年长家臣低声提醒道:“公子带好重宝,有很多人来了。”
高阳连忙把胸口的包裹勒紧,也抽出刀来。
他们现在是在高隆高原的西部结尾处的一处小山包,山下就是平原。
天亮前静谧的树林里,弥漫着惨白的灰色光芒,高阳仔细听,确实有人踏在树叶树枝的声音。
但这么早,怎么会有人上山。
年长的大臣咒骂道:“是山下那群贱民!”
一人提议道:“我们要绕过去吗?”
几人同时出声反对:“士子怎么能给贱民让路!”
说话间,就见惨白色的森林中,一道人影走出来,接着又是一个。
三个,四个……
高阳咽了唾沫,握着刀剑的手越发用力,四周竟有五十多个庶民。
青壮男丁,老人壮妇都有,身上穿着粗糙的短褐,脚踩草鞋,面黄肌瘦。
手里多是长矛粪叉,锄头弯刀,领头者是个猎户,手中竟有弓箭。
眼中是看到高阳他们身上的丝绸衣服,和高冠玉佩而冒出的贪婪,和见到刀剑的畏惧,交织在一起,形成让高阳胆寒的怪异光芒。
眼见他们畏畏缩缩的围了上来。
年长者怒喝道:“大胆!你们要干什么?”
猎户呛声道:“不要怕!都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中了一叉子照样得死!”
说完,猎户就往前射出一箭,被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