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屋子里,李姓士子阐述着春廊郡的大弊病。
“首要的弊病便是军事引起的,春廊郡依靠特殊地利,仅凭劳山防线,以及和堪离临海道诸侯的合作,以一郡之力就钳制住北方强大的素国。
其劳山大营为俩师,为一万常备兵力,驻防南洋东海各府,分成五旅,也是一万常备兵力。
这两万人由春廊郡按每八户选一,每人服役十年,以钱粮为饷,是完全脱产的精锐。
由执政从各大夫收集军赋,统一给元氏,然后由元氏分发。
最初毛病出现在八十七代家主当政时,因为当时的家主刚即位,诸大夫拖欠几年军赋也无大碍。
我猜测刚开始确实是无法解决军赋,就只能先让士卒在大营周围开垦田地,种植粮食以缓解压力。
但是这些田地最后竟然被元宇和几位大臣,还有大营里作为将领的士族合起伙来,演变成种植甘蔗和棕油的园子,建立起工坊,一万士卒一边种地,一边看管着几千陆续被捉来当奴隶的岛蛮。
他们绕过新兰的盘查,将这些东西贩卖给北方的素国,赚取大量金银。”
元琅看向郑信,却见他又是惊讶又是怀疑,看来他是知道一些,但并不如李姓说的这么深。
李姓士子站起身来渡步,继续冷静的表达他的看法:“所以有些大臣们之所以不仅对军赋拖欠不着急,因为他们不仅靠那些庄园养活了那些士卒,还赚取巨大的利益。
所以还要在名义上压低拖欠军赋对春廊郡的影响。
甚至在八十八代时就已明白,这军赋继续拖欠着才是最好的。
因为一旦有军赋了,他们就没有名义让那些士卒种地,更没必要开种植园了。
估计他们还暗地贿赂那些了那些大夫,让他们不要缴纳军赋。”
这是已经独立于春廊郡元氏控制,有单独财力的军队了。
这消息让郑信几乎喘不过气来,几乎就要晕倒。
而李姓士子还在说着更恶劣的事情。
“后面这一点利润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为了进一步扩大对素国的走私,本郡大臣们和其他大夫联合起来,以各种理由减少本郡派往外国的商船。
其结果就是本郡属于宗家的棕油,蔗糖香料被积压,然后被其他大夫以低价收走,暗地又倒卖给素国和堪离。”
素国和兰国接壤,走私不仅省去大海的波涛,而且素国人口还不少。
“那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和素国贸易?“”
郑信提出他的疑惑。
李姓士子被一下问住了,正思考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却不想元琅已经明白过来了,解释道:“因为兰国所有士族的封地只能种粮食和少量蕉麻,获取不了利润。
那些能带来巨大利润的甘蔗,棕油,香料,是大夫家庄园才能种植的特权。
这样的特权主要是保护大夫们的利益。
也是为了让士族发不了财,积累不了财富,就只能为大夫们管理事务。
兰国和素国对立多年,突然要光明正大的贸易,所有士族都不会答应,因为他们不会从里面得到什么具体的利益,但反对就能守住道义。”
虽然大夫垄断了经济作物的生产到销售的绝大部分利益,大量的无地士族和庶民通过航海贸易而获取货币俸禄,得到少部分利益,所以也比其他诸侯国的士族和庶民更加富裕。
那些大臣就像几条大蛀虫,在他们的身边围绕着一群小蚊虫,不仅贪婪的吸食着全郡百姓的血肉,还把属于蓬城元氏的利益给偷走了。
光是压低春廊郡的海外贸易,就让上万靠贸易为生的水手处境艰难。
就因为一条走私线,让整个春廊郡在十几年内就陷入萧条。
那几个大臣和将领是肥了,还把劳山大营已经弄成独立的军队,既能靠着和兰国的关系,维持着和素国的垄断贸易,又能保持战斗的能力。
但是更多的士族家产缩水,粮食价格上涨,国人破产。
这才导致上至士族,下到庶民都对元琅为首的君臣怨声载道,已经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却见元琅突然向李姓士子问道:“你见过我?”
李姓士子脸色一僵,明白装不下去,索性承认。
坐下行礼回道:“曾有幸目睹君容。”
郑信转瞬间就明白,这李姓早就认出他们了,只是配合着演戏。
李姓想着不配合又能怎么办,就这几十个精锐武士能把这个乡邑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