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语气平淡,似乎伤势真如真如他所言那般不值一提。
但雷姮敏锐的目光却察觉到,他虽然从容作答,语调依旧沉稳,可手腕却微微一紧,显然对自己的提问有所防备。
雷姮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三人:“既说是小贼所伤,那便说说看,是哪处贼人?伤势为何如此严重?这荒郊野外,你们三人身份未明,若要避嫌,可得讲清来龙去脉。”
男人脸上的笑意未减,却微微垂下眸子,语气中添了几分凉意:“都头怀疑在下,可有凭据?若只是凭几缕血迹,便将我等视为贼人,未免有失公允吧?”
红发女人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随即扬起手中的酒壶:“哈哈,公子,这都头可是凶得很,兴许一会儿就要动手了!我看啊,咱们还不如干脆摊开来好好聊聊,别绕圈子了。”
温润如玉的女子轻轻拉了拉男人的袖口,低声说道:“夫君,或许我们应该——”
“住口。”男人语气微冷,截断了她的话,抬眼再次看向雷姮,眸中隐约多了一抹冷光,“都头若执意搜查,我等自会配合,但若无所得,还望莫要污人清白。”
雷姮沉思片刻,目光冷厉地扫过三人,压抑的气氛在庙中迅速蔓延开来。
“既然你们三人称是路过避风,那就说明身份、来路,最好别藏着掖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语气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红发女人哈哈一笑,将酒壶往地上一丢,摊开双手道:“好,先从我说起。老娘名叫刘糖,江湖上跑马卖刀的闲人,这次来东溪村,是为了找个朋友。可谁知道天黑路滑,只能先借庙休息。够明白了吧,都头?”
雷姮不为所动,冷冷回道:“你的刀呢?拿出来看看。”
刘糖脸色微微一变,但仍旧大咧咧地从腰间解下短刀,随手抛向雷姮,语气中满是挑衅:“拿去瞧!我的刀向来是杀贼的,没用在好人身上。”
雷姮接过短刀,拔刀出鞘,只见刀刃锋利,刀身上却未见新血或锈迹,显然近来未曾沾染鲜血。
她冷哼一声,将刀还回去,转而看向面如冠玉的男人。
“这位公子轮到你了。说吧,江湖小贼为何只伤你一人?你的同伴,怎么连点擦伤都没有?”
男人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却稍显冰冷:“都头还真是细心。既然想听,我便不妨直说——我名谢清,乃是太平府的商人,这次来东溪村,是为了与人洽谈生意。至于这伤……”他微微顿了顿,抬起袖口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臂,“是我挡在前面,护了同行的人,出来跑货。总是要承担风险的。”
雷姮冷笑:“既是护人,怎不见你的商队或护卫?”
“护卫途中走散,我们三人只能自寻避处。”“谢清”不卑不亢,言辞间并无破绽。
雷姮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目光转向最后一人。
温润如玉的女子似是被气氛压得有些不安,但她故作镇定,轻声说道:“都头不必紧张,我叫林烟,是谢老板的账房先生。这次随行,是为了清点交易账目,实无他意。”
雷姮沉默片刻,冷然说道:“说得好听,可这荒郊野外,你们三人却不像普通人。别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我放松警惕!”
她挥手示意手下:“搜庙!看看有没有可疑之物。”
士兵闻令,立刻开始在庙内四处翻查。
火堆旁的行李被一一打开,发现的不过是些普通衣物、干粮和几个水袋。
刘糖不耐烦地倚靠着墙,啧啧说道:“都头,您这架势还真够大的,我瞧着,咱们是不是有误会?”
雷姮却并不理会,目光始终紧锁在谢清身上,语气冷硬:“既然你自称商人,身负重伤,还能保持如此从容,未免太过镇定了些。到底是从容,还是有恃无恐?”
谢清抬眼,神色微敛,低低一笑:“都头若实在怀疑,大可押我们回去问个清楚。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您——我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倒是不少。”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枚令牌,在火光下微微一晃。
那令牌以黑檀木为底,边缘镶着金丝,正中刻着一朵精致的牡丹花,下面隐隐浮现着“皇城司”三字。
虽然仅仅是一瞬,但这些细节却是一字不落落入了雷姮的眼中,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城司的令牌……”雷姮低声喃喃,语气里透出些许难以置信。
皇城司是大宋特有的监察机构,主要负责监视朝廷内外的一切动态,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
男人自然不是什么“谢清”,而是消失已久的方觉。
这枚令牌是他在临行之前,特地向赵嬛讨要来的,这一路之上倒是帮他省了不少事端。
至于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事,那可说来话长了。
还记得那天,方觉带着林瑶一路向东,逃离汴京。
走到一半,却迎面撞上赵霁派出的追兵。
原来,赵霁早已察觉到了方觉的真实身份——
这并不令人意外。
无论是谁靠近太上皇,赵霁都会暗中调查,确保对方背景清白。
方觉,因其样貌出众,行踪自然更加引人注意,这一点并不难查明。
事实上,方觉早已清楚赵霁对他进行了调查。
他的身份可谓是千疮百孔,赵笱第一天就能把他的身份认出,更别说坐拥天下的赵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