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观的后山很大,甚至比道观座落的前山还要更大、更深。
俞敬仿佛在后山云雾中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那一座石壁前。
这座石壁是人为所造,它将一整座山峰整齐地从中间竖切成了一半,石壁上雕刻着无数龙飞凤舞的巨大文字,其间还有不少图解。
一眼看去,这石壁上似乎记载着某种、或者某些高深之极的功法、剑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
俞敬知道,这是御剑观先祖留下的“玄牝壁”,它记载了一门无上剑道,传闻观中先祖便是以这门剑道突破传说中的天合境。
但数百年来,御剑观中却无人能够堪破这门剑道。
石壁下,端坐着一个又一个身影,他们苍老、枯败、疲惫、肮脏,却每个人都抬着头、睁着那双浑浊的眼,死死盯着面前这巨大的玄牝壁。
他们都是御剑观中辈份极高的存在,可能是掌门的师叔、师伯,甚至是师祖辈!
这些道士、道姑都已垂垂老矣,其身躯已然油尽灯枯,如今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在这玄牝壁下日夜参悟,期待有一日能够堪破祖师留下的大道。
俞敬低着头,提着食盒,向这些人走去。
如今他的身份是外门弟子,没有资格观看玄牝壁。
不对……
俞敬心中生出一丝怪异。
我明明晋入内门已经多年,甚至突破了流照境,为何还是外门弟子?
可就在他心中隐觉怪异时,前边盘坐的一个老道士忽然扭过头,狠狠瞪着他,厉声道:“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饭菜拿来!”
这一声厉喝令俞敬全身一抖,心中的怪异感也消散无形。
他连忙应了声是,快步上前。
他老老实实地将食盒中的饭菜摆于老道士、老道姑面前,随后安静地退到一边,等着他们吃。
这些老前辈吃得都非常快,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时间,他们便各自匆匆忙忙扒完了自己面前的粗茶淡饭。
于是,俞敬又上前收拾空碗。
但就在他蹲身低头收至第三个空碗时,头发忽然被狠狠攥住!
“啊!”
俞敬吃痛,轻呼一声。
那是个老道士,他突然攥着俞敬的头发、强行将其提了起来,逼迫俞敬与自己对视着,随后面容狰狞无比地张开嘴、露出一口残牙,厉声问道:“道体包容,万象归一芥,大观其外,微失其内!这是什么意思!”
俞敬被他喷了一脸臭气,五官痛苦地拧成了一团:“什、什么?”
“寂然无声,响彻九天,听之则寂,寂中雷鸣!这又是什么意思?!”
老道士又厉声问了一句,随后狠狠将他一摔!
俞敬不受控制地被甩飞出去,重重撞在玄牝壁上、又摔回地面,震得他重重咳嗽起来。
“废物!”
那老道士指着他,臭骂道:“就你这样,如何振兴我御剑观!我们何年何月才能取代云霄洞、成为道门之首!”
俞敬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断了,痛得他天旋地转,但他根本不敢还嘴,只能颤颤巍巍地爬起来,重新去收拾那些空碗。
那老道士并不罢休,一直在骂着极为难听的话。
俞敬只能当作听不到,低着头、收拾着其他空碗,可就在他又收了一个碗后,他面前的老道姑突然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唔!”
他被打得头晕眼花,立即扑倒在地。
“你!”
老道姑瞪着三角眼,斥责道:“他骂你,你为何不还嘴!他打你,你为何不还手!”
俞敬抬起头,颤着声音、低声道:“我、我不敢。”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不敢的。
刚刚被派来做这件事时,他也曾爆发过、反抗过,他曾经试图用一块地上的石头,将某个老道士砸死。
换来的结局,是他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两个月。
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能够下床后,师父又罚他关了十日禁闭!
因为他冲撞师长!
最绝望的是,最后……他还要继续做这份杂务。
于是,他再也不敢反抗,再也不敢有一丝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