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入目就是一片带有污渍的白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包围着她。

姜棠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勉强睁开眼看去，沈晏阖目站在墙边，手里握着杯豆浆。

范晗晗趴在床边，迷迷瞪瞪的睡着。

她的动作惊醒了范晗晗。

女生的眼底有淡淡乌青，看来是守了她一晚。

范晗晗还有点别扭的开口：“医生说你有点气血不足，又低血糖，所以晕了。”

姜棠神色自然，脸色还是不正常的病态的白：“谢谢。”

范晗晗低头：“不用谢我，他带你来的。”

不知何时沈晏也醒了，站在床边默默打开了保温盒。

里面是清淡的菜和米饭。

“家里没有辣椒，凑合吃吧。”沈晏见过她吃火锅，是那种菜但爱吃的类型，但沈晏久病成医，知道她空腹导致低血糖，现在不适合吃辣。

沈晏此时的脸色比她还白，近乎透明的白，神色恹恹，语气也淡：“学校那边，给你请了半天假，还没通知你家里人。”

姜棠连忙摆手：“不要通知！”

她根本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也不想面对无休止的念叨和背后的指责。

从小生病请假休养时，家里人会当面唠叨她，但也会关心照顾她，当姜棠每每因此感觉到幸福，要安心睡着时，爸妈房间里总会传来指责的声音，或许是母亲略带厌烦的抱怨话语，或许是父亲冷漠犀利的言辞，他们怪她不省心，揣测她的意图，无意的剥离她对亲情的眷恋。

当她以为自己在被好好爱着的时候，那些尖锐刺耳的责骂声，抹杀掉她所有优点，只剩下一句：“养她有什么用！只会说谎造假装样子。”

所以，她对家里的感情很复杂，舍不得家的温暖亲切，厌恶家的裹挟阴暗，她只想好好学习，报答他们的恩情，然后独自生活。

沈晏递来勺子：“还不算凉，吃吧。”

范晗晗因为难堪而先一步离开，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姜棠接过道谢：“乔雅丝怎么样了？”

“休学了。”

这倒是正常，姜棠放下心。

沈晏冷不丁开口，语调明明放缓，却听出一股兴师问罪的意思：“那你呢，这些事给你造成的伤害，让你甘愿被误会也不解释？”

他说的是范晗晗见网友那件事。

姜棠手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吃饭：“不是误会。”

不是误会，她根本就不配被相信，她就是会自私阴暗的推测别人。

沈晏听得出话外音，面不改色：“你说谎。”

“你相信身边人的。”

“你把那些过往告诉乔雅丝，就是相信她会保守秘密，你不惜闹翻也要阻止范晗晗，因为你相信她是个单纯的人。”

“很多人是伪装成好人，你为什么非要塑造一个坏人的形象？”

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天在火锅店外，她手中的包装盒里是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返回去找了半天，发现了姜棠买给他的摔烂的生日蛋糕。

她明明心思很细腻。

话音一落，少女向来轻松狡黠的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寂：“那是因为，这不是亲密关系。”

“他们对我来说，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占不到心里的重要位置上，一旦有人踏过界限，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没良心，你信不信？”

“什么意思？”他反问。

少女坏笑着靠近，说出的话他几年后才彻底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