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西郊围场是京师附近最大的猎场，专供皇亲贵族、大臣权贵狩猎取乐的，没一定的身份地位，任你再有钱也进不去。

国子监今天包场，一大早，一群少年郎穿着统一的骑射服，热热闹闹挤在林子前。

陆昭背着她那令很多人垂涎不已的紫檀木长弓，深蓝色束腰劲装，长发盘起，额头扎着大红绸带，亭亭玉立，英姿飒爽。

“一个时辰为限，打到的猎物按种类计分，得分最高的组获胜。”

规则是老生常谈，到正点时辰，清脆的锣鼓声起，宣告比赛开始。

少年们纷纷翻身上马，各组别战斗方式不同，有的是齐头并进，共同合作围堵猎物，有的是分道扬镳，各打各的，到最后汇总。

肖岑趁着陆昭在跟陈佑说话的当儿，双腿一夹马肚子，头也不回进了林子。

陆昭说完话才发现人不见了，比赛开始前两人也没有交流过，他这分头行动的意思？

陈佑看了道：“那小子不会拖你后腿吧？”骑射课的成绩对他们没所谓，对阿昭还是很重要的。

陆昭抓紧时间上马，一勒缰绳：“回见！”

林子里转了一大圈，这时节野生动物活动频繁，半个时辰过去收获颇丰，陆昭的马背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獐子，野兔，野鸭，山鸡，野鹿。

还有一头野猪，被她射了一箭在背上，转眼跑不见了。

因为前来狩猎的人都是身份尊贵，围场里定时清理，熊和野猪这种危险动物甚少，难得遇到一头野猪，陆昭将装满猎物的马拴在树上，检查好贴身的匕首，握着弓箭，沿着野猪逃跑的方向徒步追过去。

很久没下过雨，地面干燥，又多树叶覆盖，脚印不是很清晰，追踪起来难度不小。

陆昭追了一会儿，连野猪的影子都没看见，倒是看到很多山鸡野兔，野兔都是灰色的，陡然前面树丛跑过一只毛色雪白的胖兔子，动作看着还有点迟缓，陆昭下意识挽弓，箭刚搭上弦，听旁边有人喝道：“住手！”

她转头，看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七皇子殿下，他跟她一样没骑马，徒步背着弓箭。

肖岑走到刚才那兔子出没的草丛，查看了下，地上有血迹：“它受伤了。”难怪动作迟缓。

两人沿着血迹一路寻过去，前面不远的树下有个窝，大白胖兔子趴在窝旁边，窝里面还有两只小兔子。

肖岑抱起白胖兔子，那兔子眼睛闭着，一动不动，背上有个很大的箭孔，汩汩流着血。

“死了。”不知道是被哪个狩猎的射了一箭，血流得太多，回到窝边就死了。

窝里两只小兔子，一只毛色雪白，一只灰里透黑。

这么小，没有娘活不下去的，肖岑抱起灰色的那只，提议：“我们带回家养吧，一人一只，公的我养，母的你养。”

不是这么看的吧？陆昭拎起窝里白的那只，看了看某个部位，“这是公的。”再看肖岑手上那只，“这也是公的。”又不是根据毛色来区分的。

呃，瞪她干什么？

“……”这死女人一点情趣都没有。

他把灰兔子放回窝里，连草窝一起抱起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朝陆昭怀里一丢，少女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抱紧，避免两只小兔子掉到地上。

肖岑摸出随身带的匕首，就在大树下面，专心致志挖起坑来。

“你要埋尸体吗？”

他没好气道：“不然呢！这兔子又不是你射死的，你不会脸皮这么厚要拿它回去充数吧。”

不充数也不用多费这力气啊，来狩猎的人，在这里挖坑埋兔子……怎么都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它很像我的雪球。”一见就有亲切感，所以见她射箭才阻止。

他的雪球？陆昭怔了一下，想起来他那只毛色雪白，白团一样的小猫，高兴道：“你的猫改名字了？”

长得像雪球是一个原因，让他想要埋葬还有一个原因：“它虽然是畜生，可这样的舐犊之情，有些活人不见得有。”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孩子，死前也要挣扎着回到窝边。

陆昭听他这样说，不由受触动，将小兔子放到一边，摸出匕首，蹲下来帮忙挖坑。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这样一想，她就像这窝小兔子，她娘过世的时候，一定也像大兔子一样，对自己的孩子牵挂不舍，以前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今天被他带动，一时很有感触，“我们为了比赛，这样随意射杀，是不是不好？”若不是因为今天的比赛，大兔子还活得好好的，小兔子也不会没娘。

坑挖得差不多，肖岑将兔子的尸体丢进去，阴着脸往坑里填土：“畜生就是畜生，生来供人食用享乐的，早死是解脱。”

土填得差不多了，肖岑动脚踩平，陆昭从旁边地上拾来一根粗点的树枝，插在简陋的“坟头”。

有锣鼓的声响，一声，两声，三声，悠远绵长。

是狩猎结束的意思，陆昭俯身抱起兔子窝：“走吧。”一盏茶之内必须回到出发地，否则会按迟到的时间长短扣分。

先回到拴马的地方，她的马还在原地，可是马上的猎物不见了！

猎物没长脚，不会跑，肯定是被谁看到，顺手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