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老太被那蛇骨婆折腾后，她的体力明显下降特别厉害了，走上几步就要停下来大口喘息一阵子，我们仨也不催促她，就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刘家老太亲眼目睹了如今拜月村的荒凉。

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她走过空空荡荡村子，中途看见几个发了疯的村民在到处狂奔，她的眼神里多少流露出了一些哀伤，只是，她并未在这些人身边驻足，在大欢喜天的影响下，这村子里的人哪个和她没点关系？可她对此似乎早已经麻木了，唯独会留下一声凄然的叹息：“报应啊……”

这些事情，我们也没法子去安慰她什么。

这个世界其实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它唯一公平的地方就是，每个人都会有生老病死，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公平可言，生在什么地方也根本由不得人来选择，在这拜月村里面呱呱坠地，本身就已经注定了她后来的命运了。

所有生在这里的人，都是如此。

他们已经在这里承受了整整一生的苦难，其他人的几句安慰之言对他们而言和隔靴搔痒没什么区别，我们也不必去说一些废话，对于刘老太来说，站在这充斥着末日气息的村子里面，本身就是一种慰藉。

是啊，如果这里的问题不解决，那这个地方，还不如灭亡。

……

最终，在慢慢悠悠的横跨了大半个村子以后，刘老太终于驻足了。

这是三五座民宅的背后，看样子是已经到了村子的边缘地区，呈现在我们前方的，是许许多多摞在一起的柴火草垛，再无其他的民宅了，估计是村民们囤积柴禾的地方，毕竟拜月村这里很是闭塞，与大城市相比原始落后的多，这里没有电灯，更不用说有暖气什么的了，就连煤炭都没有，一到了冬天只能靠那热乎乎的大炕来取暖，否则会冻死人的，烧炕也只能用山里劈来的干柴，刘老太告诉我们，村民们每家一到秋天就得进山砍个八九百斤的干柴，每家都是有任务的，会根据各家各户的壮劳力数量来分配，壮劳力多的人家砍得多，壮劳力少的人家就砍的少，然后各家各户的干柴全都堆到这里，大家一起共享，这是他们延续了千年的生存之道，要不然生活在物资匮乏的山里，壮劳力少的人家岂不是得饿死？

村子里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人口的减少对他们来说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这倒是生活在这村子里面的唯一一个好处，有那么点大同社会的意思了。

刘老太带着我们在柴火堆里转悠了很久，最后在其中一个摞的将近有四五米高的柴火堆前停下，可能时间太久，刘家老太也有些遗忘了位置，她绕着这柴火堆转了一圈后，才终于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的和我们说道：“就是这里了，你们推开这摞柴火，就能看见那个地洞了，不过地洞里面已经被堵上了，里面也没人进去过，谁也不敢进去，你们想进去的话，得自己忙活一阵子了。”

说完，老太太抬头看了眼天色，道：“稀饭还有一些，我回去吃饭了，你们几个差不多点了也回来吧，别太晚了，这村子里的问题就这样了，不管你们怎么决定的，总是要熬过这一晚上的。”

然后她就离开了，黄昏下，我听见了她一声沉沉的叹息：

“总是要活下去的，反正……一辈子也这么过来了。”

她渐行渐远，终究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线。

“我……”

萍子面色有些黯然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忽然有些凄然的说道：“为啥我看着这老婆婆就这么难受呢……心里不得劲！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

呵，原来是被这句话给刺激了呀。

我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心说这妮子也真的是多愁善感，不过，她对这问题敏感也是正常，于是我就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行了，不用犯嘀咕了，鄂温克族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你没必要去改变他们一直都在遵循维持的生活方式，你能改变的只有你自己，而你……现在不正是在反抗老天爷给予你的命运？”

萍子一愣，随即又乐观了起来，道：“也对，反正我现在过的日子搁祖祖辈辈身上，他们想都不敢想哩！昭哥你咋就那么有文化呢？说话真好听！”

伊诗婷在旁边撇了撇嘴，一脸的讥讽，瞅着我那眼神就跟在说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呢？也就能卖弄那点墨水在这里欺骗山里的小姑娘了。

就连苏离的眼神都有点怪了。

饶是我脸皮厚，也有点受不了这俩人了，轻轻咳嗽一声，道：“得了，不扯那些没用的了，咱们先推倒了这柴火堆，去下面看看情况吧，别耽搁时间了，这天色眼瞅着就黑了！”

这么一说，这俩人才总算是放过了我，合力弄倒了那柴火堆，一个黑黢黢的地洞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趴在地上抄起了强光手电筒朝着地洞里面照了照，发现下面并不深，只有两三米的深度，于是就起身率先跳了下去，这深度，我都犯不上用绳索。

一阵鸡飞狗跳后，我们四人已经一股脑儿的挤进了地洞里，这下面狭窄的很，我们四个人一起进来后，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地洞也被封存了很长时间，里面的气味有些难闻，弥漫着一股子土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