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嘢躺在二手廉价力场材质的沙发上,他盯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鸟叶香的面孔。泷嘢心猿意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鸟叶香,他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活像是一只爱而不得的吗喽(猴子)。
“前辈,我能在你的石膏上签名么?”泽罗说道,“你为何闷闷不乐?”
即使他没有火眼金睛和读心术,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泷嘢的烦恼全写在那张脸上,一览无遗。
五分钟过后,两个赛博球机器人送货上门,泽罗客客气气地说道:“谢谢,我会给你们五星好评的,拜拜!”他望着那些放在门口的大大小小、方方正正的外卖纸盒子。纸盒子和塑料袋包装上均有人工合成可降解材料的绿色标志——皆属于无毒无公害产品。泽罗抱起一个纸盒子,沉甸甸的,他穿过玄关,玄关里面灯光明亮,经过客厅时想请泷嘢帮忙,可是又不好意思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前辈(拿毛巾又算怎么个事?),永远不要试图跟年轻人讲逻辑,行不通的;在荷尔蒙面前,逻辑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委屈。
几个外卖纸盒子,泽罗愣是搬了将近二十分钟,他把纸盒子放在厨房的餐桌旁,然后一个个打开它们,将里面的外卖一份份取出,小心翼翼地摆上餐桌,顺便检查有没有遗漏。前菜,主食与甜点——一应俱全,完美!前菜有法式奶油水果拼盘和意大利蔬菜沙拉,主食主要是高质量的煎和牛,烤羊排,黑松露加鹅肝鳕鱼三明治和鱼子酱龙虾浓汤,最后是甜品,小巧精致的巧克力拿破仑蛋糕,菠萝芒果布丁,伊丽莎白蛋挞。泽罗如数家珍似的清点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方才开始整理杂物,他动作利索地把空空如也的纸盒子全部塞进塑料袋,放进等离子自动降解垃圾桶里清除干净,旋即走到水槽边洗手。
(这对泷嘢来说简直就是“满汉全席”,与之相比,他平日里吃的都是清汤寡水,减脂餐。)
泽罗迟疑地说:“嘿,前辈,你有空吗?”
他站在客厅连接着走廊的交汇处,望着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泷嘢。泷嘢半睁开眼睛,他故意忽视泽罗,佯装没听见,但是泽罗没有放弃,又说:“前辈,一起吃饭吧。”
泷嘢正打算义正词严地拒绝,却不料敏感如狗的鼻子突然间嗅到美食的香味儿,他的胃条件反射般做出回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唾液也开始大量分泌,忍不住馋涎欲滴。
“那是什么味道?”他问。
“是和牛。”泽罗说。
“当真?”泷嘢两眼一亮。
“对啊,前辈,极好的那种哦。”泽罗循循善诱。
“欸,听着不错……”
“来吧!”
泷嘢站起身来。
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眉飞色舞道:“哎呀,学弟请学长吃饭此乃天经地义,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舍命陪君子。”此番言语也是用上了毕生所学。
别说,还真别说,确实是有点尬呢。
“嗯,有劳前辈。”泽罗柔声回答。
“甚好。”泷嘢昂首挺胸,若皇帝微服私访,迈着一本正经的步伐朝厨房走去,这仗势——多少有些中二病。
“前辈请坐。”泽罗说,他拉出一把椅子。
“坐坐坐,啊,学弟真是有心了。”泷嘢摆出一副类似领导那自信满满的态度,他可能入戏太深,一股油然而生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使他飘飘然,俨若一位贵族。
泷嘢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望着餐桌上的满汉全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先吃,前辈——”
“来来来,一起吃,都是兄弟。”
(不是哥们,你还真把自己当‘大腕’了?)
“谢谢。”泽罗平静地说。
泷嘢把一大块煎和牛和烤羊排夹到自己的餐盘里,他很显然完全忽视了用餐顺序,泽罗看着很难受,不过碍于礼仪没有出声制止抑或是纠正他——
“味道如何,前辈?”
“好好吃!”
泷嘢狼吞虎咽地大口咀嚼着爆汁的煎和牛肉。
泽罗半眯着眼,内心毫无波澜,莞尔望着他。
怎么说呢,泷嘢恨不得把所有的食物都拖到自己的餐盘旁边堆叠起来,除了水果拼盘、蔬菜沙拉和甜品,他对肉类美食几乎来者不拒、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泷嘢吃得忘乎所以,他甚至神魂颠倒,活像个饿死鬼。
当泽罗吃完前菜,准备开始吃主食,惊讶的发现和牛与羊排都被泷嘢消灭殆尽,他吃得太投入,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泷嘢小时候,家里饮食很低调,他老妈做的饭菜也仅此而已,不可细细回味。泷嘢从未去过高档餐厅,对山珍海味缺乏认知。“呃——”他粗鄙地打着饱嗝,问:“有没有可以喝的东西?比如说饮料?”
“你可以尝尝鱼子酱龙虾浓汤,前辈。”泽罗说,“我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饮料,抱歉,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