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有四个栈桥,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人们不是把货物从船上卸到栈桥上,就是把堆放在栈桥的货物往船山抬。
无论是卸货的人,还是上货的人,他们都低着头,弓着腰,看着双脚稳稳地踩在仄仄的跳板上,有的人还喊着号子。
两条官船就停在壹号码头上。
十块跳板横在栈桥和船舷上。
四根手腕粗的缆绳将船的首尾固定在栈桥的木桩上。
江面上风浪很大,两条超大的官船不停摇晃着,船舷和栈桥之间互相摩擦、碰撞,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两条船上分别站着十几个锦衣卫,身穿铠甲棕色牛皮上镶嵌着黑色的铁片。
头戴军帽,棕色六瓣牛皮帽上面竖着一根一揸长的铜锥,铜锥的顶部还有一截红樱,帽子下面还有一道半指宽的铜箍。
每个人的脚上都穿着黑色马靴。
每个锦衣卫的腰上都挂着一把刀,二十几个锦衣卫个个精神抖擞,双脚叉开,右手紧握刀柄,左手背在身后。
在两条官船的不远处,有两条货船正在往船下卸家具,这应该是一户人家刚从外地搬家到应天府来。
从家具的数量和款式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
十几工人忙着把家具往栈桥上抬。
栈桥上还站着二十几个男女老少,两个年轻的女人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一个夫人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一个丫鬟撑着一把花伞站在旁边还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引颈侧目朝码头的出口处张望。
看穿着就知道这是一个不一般的人家。一看就知道接船的马车还没有来。
梅其宝牵着四匹马站在江堤的树林里,曹锟、谭为琛和豹子头将上了栈桥,站在这一家人的后面。
这样,他们就可以站在比较近的地方看发生在官船上的事情了。
巡抚大人、钦差大人和二十几个锦衣卫,将囚车停在栈桥上。
谭国凯屈腿坐在囚车里,后背靠在囚车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囚车在上栈桥的时候,颠簸的厉害,但坐在囚车里的谭国凯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靠在囚车的角落里,对囚车外面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谭国凯是一个性子很慢的人,准确是说是即使天塌地陷、泰山压顶,也会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和谭国凯不同凡响的人生经历有密切的关系。
十九年前,他和昌平公主被打入大牢,可谓是九死一生。
当时,他是抱着赴死的决心面对未来的。要不然,他和昌平公主也不会把谭家唯一的血脉交给翠云,并让翠云带着儿子逃命至霍家洼。
六个船夫将跳板横在船舷和栈桥上,一条船上横了六块跳板,一条船上横了四块跳板。
六块跳板的宽度正好可以走囚车。
跳板铺好以后,八个锦衣卫,一边四人,将囚车慢慢推上跳板,推上官船,然后用绳索固定好。
几个锦衣卫牵着几匹马上了放囚车的官船,另外十几个锦衣卫将十几匹马牵到另外一条官船上。
曹锟跟随欧阳大人多年,他知道押解谭老爷进京的钦差会怎么走。
如果钦差不带马上船,那就是走水路,现在,钦差带上马有多少人就带多少匹马。
这说明钦差要走旱路,带着囚车和马乘船过江,骑马到高邮的盂城驿、山东的德州的安德马驿,再到河北通州,最后到北京城。
这样走,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而如果走水路的话,则需要四十天至五十天。
水路有两条,一条是京杭大运河,一条是出长江口,沿着东海至天津,最后走一段旱路至北京。
不管是皇上,还是翟中廷之流,抑或是钦差,都希望将犯人早一天押解到北京。
官船起锚之前,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郎中上了船老郎中的腋下抱着一个用竹子编成的药箱。
看到老郎中,曹锟的心里就更有底了郎中是钦差特意为谭国凯准备的。
至少是钦差不希望谭国凯在路上生病。
曹锟注意到既没有伙夫上船,也没有人带着做饭的家伙什上船。
这就更进一步印证了曹锟的判断钦差一定会走旱路。
几个船夫将跳板一一收到甲板上之后,两条船一前一后,朝江北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