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走,去找苏寅。”
郑万厦的话让李莫邪一愣,昨日下午黄昏时分,自己才与万厦哥哥好不容易从红叶谷东的道路进来红叶谷,现在又要回到那里?
两人依偎在这小小的当铺之中,铺子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六具尸体,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郑万厦轻轻在莫邪姑娘后背拍了拍,然后严肃道:“这是西军的一个成建制的小队伍,方才的大队见这些人没有及时跟上,必然起疑回来查看,到时候咱们就走不掉了。”看着莫邪姑娘有些憔悴的笑小脸,郑万厦柔声道:“对不起莫邪妹妹……”
李莫邪从跟着郑万厦以来,就没有消停过一会,往日跟在哥哥身边,什么事都有哥哥去解决,自己什么也不用管,可是现在自己还得想办法护得心上人的周全。莫邪姑娘虽然是一个剑客,但她也是一个女人。她很累……
李莫邪叹了口气,眼中的柔弱便尽数敛进了眸光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万厦不太熟悉的坚强。李莫邪又仔细分析了一下局势:“说到底,万厦哥哥咱们能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了,四大亲卫如今身在何方?谷主昨日去了何处?敌人如何进入红叶谷?我们统统不知道,所以不能再这般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了。”
郑万厦顺着她抛出的问题理了理思路,昨日谷主明白告诉他们,四大亲卫在肃清谷中敌对势力,晋闯大哥掌管的西市头目已经在那之前的激斗中丧生,所以昨日晋闯与秦离焱一起去了西边断崖,增加守卫。其余亲卫都在干什么呢?郑万厦不知道。饶开这个问题,谷中掌管情报传递的应该是谁?陈光启,他负责入谷人员记录,掌管北市,北市是谁在闹事?向应雄,向应雄态度暧昧,按照昨夜约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所以向应雄应该在昨夜被杀了。西军最先出现在了西市,所以几乎可以肯定是从西边那条谷主自认为隐蔽的道路进入的,可是谷主言之凿凿,除他之外没人知晓那条道路。
郑万厦一瞬间便又将嫌疑拉到了秦离焱身上去,他与晋闯同去了西边断崖,晋闯回来之后,便立刻有西军杀了进来,这个时间点未免太碰巧了。而且,郑万厦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秦离焱不是一个好人,他总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怎么确定到底是不是秦离焱?还是只能找苏寅,他知道秦离焱在进入红叶谷之后一切行动,只有找他问个清楚。昨夜入谷之时,郑万厦就已经发现了东边道路是一条只能进不能出的道路,谷主让他去那里,是去防备扬州三千驻军吗?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谷外的驻军没有告知他们不宜入谷?莫非这般大的军事行动,红叶谷外驻扎的士兵并不知情?
郑万厦没有再继续瞎猜,两人小心翼翼把脑袋从铺面探出,左右查看一番,确认没有西军之人,才走上街道,短暂地辨认了方向之后,两人继续往东而去。但两人对红叶谷并不是很熟悉,所以只能沿着大致地方向走,郑万厦展开灵觉,一旦有人靠近两人便立刻躲起来,这样一来,行程更是被耽搁了不少。
也是奇怪,红叶谷的坊市之中没有一个普通百姓,看来昨夜红叶谷中的确发生了不可想象的巨变,无关人等都已经撤出了城市,匿进了乡村。郑万厦是这么猜测的,但他却没有想到另一个可能红叶谷本来就是人人皆兵,在红叶谷中本来就没有一个寻常人,闲时为商为农为工,战时则统统为兵。这或许,才是更加靠近答案的猜测。
两人悄然前行,一路上,又不少散乱的战斗发生在街头巷尾,都是红叶谷的侍卫和西军之间的战斗,规模不大,但仍然惨烈。郑万厦两人见到了,也没有去管,他们的时间毕竟没有那么多,每一处都管显然来不及。而且这种零星的战斗显然只是红叶谷中那场大战之前的小打小闹。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情的全貌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很纷乱,也许根本没人知道事情的全貌,所以郑万厦和李莫邪也只能从每个人了解的一部分中,拼凑出一个真相来。他们要找的第一个人是苏寅。
两人这般悄然前行,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从西市穿行到东边那片梯田,两人几乎横穿了整个红叶谷坊市区,还绕了不少路,所以才耽搁了这许久。昨日来此之时已是夜幕降临,时隔不到半天,居然又再度回到了此地,两人都有些错愕恍惚的感觉。
两人互相搀着,慢慢爬上了这条山道,分明昨夜两人才从山上下来。回首看去,红叶谷的乡村部分静谧地卧在山谷之中,慵懒的晨光照耀之下,像只趴在狗窝里晒太阳的土狗。而红叶谷的坊市部分被一座山横出来的一角挡在背后,从此处看去完全看不见红叶谷的主要部分,藏得极好。
登上山道,郑万厦与李莫邪都没有说话,他们现在只想赶紧找到苏寅,然后把谷中发生的情况都给苏寅说了。郑万厦自然还要问问他和秦离焱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就是,善扬郡主和颜欢欢去白鹤山庄是不是有危险。
两人沿着山道一路走,终于见到了那条熟悉的小径,沿着小径再往前便是那个缆索之处的平台了,可是现在还是不见苏寅身影。两人心下都有些惴惴,莫非,苏寅他,遭遇了什么不测?不过这最隐蔽最不好的念头两人都没有说出口。
走到了平台之上,面前便是万丈悬崖了,云气之厚便是阳光也穿不透,这个深渊正处在两片悬崖中间,像是天造地设一般,一年之中也很少有阳光能照耀进来,所以格外阴寒,即便在盛夏白日,亦有一股寒冷之意笼罩着两人。
郑万厦见此处也没有苏寅身影,而且缆绳之下也不见那个竹筐,难道苏寅坐着竹筐出了谷?可是东高西低,苏寅是怎么过去的呢?郑万厦心中疑窦丛生,烦恼不已,有些焦躁地对着深渊大喊道:“苏寅你在哪里?苏寅”
但只有深渊同样传递过来的“哪里?苏寅”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