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凯和两个实习生本来想就裴勇先的话题继续聊下去，但是这个案件的主审人杨庭长就在这时加入了办公室。

刑事第一审判庭的正庭长杨庭长年龄不到50岁。虽然他很愿意和年轻人打成一片，总归和28岁的田文凯不同，始终让两位实习生多少有点距离感。

不过既然大家没继续聊下去，杨庭长干脆说起来正事，他本来就是为了取回卷宗和看田文凯准备情况来的：

“小田，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司机班的刚打电话来，让咱们5分钟后下楼。

咱们法院让出两辆车，先往分局去，再跟公安的一块去。”

田文凯还生怕杨庭长不问，他当然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庭长，你那儿多少人去？”

“小孩儿们都不太爱去，说这种事晦气。就咱们合议庭的几个，我们和检察院公诉科的凑一凑负责前三告，他们也先到公安分局那儿去。”杨庭长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儿呢？你这两个小徒弟有没有要去的？反正你们那辆车应该都装得下。”

“我去！”小陈兴致很高“有这机会，怎么不去见识见识？枪毙是吧？”

“是注射。都十年多了吧，一般情况都用注射了。”田文凯纠正了他。

“没错，你田哥无论谁的案子死刑拿下来核了他都得去，这方面他见得多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的确每次都得去，可无论咱们拿死刑还是最高院核死刑都挺难的。我工作快5年了，到这次为止也就见过4次。拿死刑最后核不下来只好拿死缓了才是常事。”

小齐这时候有话说：“我就不跟着去了。”

田文凯有些意外，还是小陈心直口快，先田文凯一步问起小齐理由：“为什么？你刚才还说那个裴勇先长得帅呢，我还以为你会跟着去见一见？”

“去，见了一眼有什么用？”小齐说得事不关己，仿佛刚才在那幻想裴勇先长相的不是她一样：“执行死刑欸，说得再好听那也是杀人，这事儿也就你们男的最感兴趣了。

我宁可留办公室给你们盯好电话什么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一天混成司法工作者里的大人物然后倡导废除死刑，让咱们国家也和先进国家在制度上接轨接轨。”

田文凯对小齐的话不能认同，但是他是直接负责带小齐和小陈的老师，实务外法理的部分再怎么指导也不能保证这些实习生听进去。

杨庭长比田文凯更会为人师表那一套，对于实习生他总是鼓励居多，所以他只是笑着说：“小齐这个，不失为一个长期目标。”

未期的意识这时候多少和梦境脱离了一些。他从旁观的角度看着自己曾经作为田文凯时的样子，觉得自己那时候绝对没想到之后意识便会穿越到一个妖魔横行杀人都成了小事的世界，更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动手杀人。

过了一会儿，实习生小陈替田文凯拿着材料跟着一块下了楼，法院的司机班果然已经备好了两辆法院的警车。

法院的公务车辆中也是有警车的，除了旁边的蓝字烤漆字是“司法”而不是“公安”外，剩下的都和公安的警车无异，而且一样做好了后车厢的防护改装、能用来押送犯人。

车一开出中院的院子，实习生小陈就发现了今天街景的不同寻常之处：“豁！路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车。”

“这毕竟是大案子。”田文凯解释道：“所以今天的安排才会是先去公安那，看守所旁边那些‘家属’和乱七八糟的人候着的更多，今天咱们得跟着公安分局的特警护送，成一个公检法合起来的车队一块押送犯人到执行场所。

一般死刑核下来后就执行人员监刑人员都去看守所就行了，但是今天特地在武警基地执行，一路上公安也好护送车队和驱离无关人员、车辆。

哪方都不想出乱子。”

说到这里，田文凯想到一件或许小陈会感兴趣的事儿：“你还没见过特警那车吧，那个车特殊订制的，是黑色的，外面印着‘特警’和‘SWAT’。”

小陈确实对此感兴趣，但是看到到处都有莫名其妙的车和凶神恶煞的人观察、跟着自己这辆车，他还是害怕的感情居上风：

“特、特警……能行吗，这些人现在就这么多了，田哥你说看守所外更多，那万一他们起什么心思。”

田文凯知道怎么让小陈安心点儿：“他们这会儿盯咱们车也就起到一个吓唬作用，等到特警车一开道儿他们也许还能跟上，但是提了犯人咱们整个车队就会被护送着先出市区。

像这种情况武警一早就有人在各处必经之路上设岗设卡，每处岗上的武警官兵最少也都配微型冲锋枪。

到时候这些人、车可就不敢跟上了。我还端过‘微冲’呢。”

小陈眼前一亮：“什么？那今天我能端上‘微冲’吗？”

田文凯笑了，但是这事儿也确实得说清楚：“不用，咱们监刑人员有专门护送的就够了。而且当年那情况是临时改了执行场所导致警力不足才需要调警。”

司机终于忍不住插话问了问：“为什么调警啊当时，上面不重视？”

“当时公安的同志们找到了更多有关的窝点，打这些窝点的时候起出枪来了。这事儿发现的时候执行的日子场所都定下来了，怕还有更多枪没起出来，所以让军区配合着把警戒程度往高里一提，就临时换了执行场所。”

这话田文凯一说出来，司机不再问了，实习生小陈刚刚放松的情绪也又紧张起来。

田文凯觉得就让小陈保持这个紧张劲算了，他带着实习生来开眼界，可不能让实习生表现出一副纯粹来热闹的样子。

到了看守所所在那个区的公安分局，田文凯带着小陈和司机又跟杨庭长和公安的特警队队长碰了一下。最后，一名特警战士端着“微冲”也上了田文凯他们这辆车作为一道安全措施。

因为这辆车要用来提押这个案子的第四被告人裴勇先。

“裴勇先的‘家属’尤其多。”那位特警战士是这么听说的。“他在这个‘公司’就是负责带打手的，而且他对他们那个村的同乡向来舍得花钱，在他们那个村儿都还觉得你们抓错人判错了案子。”

小陈皱着眉头：“怎么可能，开玩笑吧。

我可看过一下那卷宗，要人命的那几起件件都铁证如山，里面还有一起他就为了喝多了别人怀疑他到底敢不敢杀人他就把跟着他混的小弟当场在人小饭店的餐桌上给开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