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应芷抿唇,心中虽不至于因为这番话而恼怒,却也决计不会无动于衷。
任谁被人当众指桑骂槐地贬低都会心中不快,更何况还是当着她最厌恶之人的面。
“大姐姐,你违背父亲的意思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是一家人,且父亲对我们又向来宽厚。
可若是在贵人面前犯了错,哪怕父亲想护着你只怕也力有不逮。”
奚应芷语气冷静地阐述着,也算是提醒奚应雪别玩过火。
展太后却倏然怒意勃发:“奚应芷,哀家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吗?莫说雪儿是嫡女你是庶女,本就该对她恭恭敬敬。
就说她救了展诗又将她送回京城,此为大功一件,哀家自有封赏,更轮不到你来对她指指点点!”
奚应芷心头蹭地蹿出一把小火,倏地抬眸与展太后对视:
“太后娘娘,臣女知道您是一国之母,更知道您于艰难困苦之中庇护珍重爱惜之人十分不易,所以对您多有敬重。
您英明一世,不该如此轻易被蒙骗才对。太后口口声声称奚应雪护送展诗回京,若她真是一番好意,展诗为何要从她身边逃跑?”
奚应雪脸上露出微不可见的紧张,忙截过话头道:“那是因为展姑娘误会我的一番好意。”
奚应芷立刻反问道:“你既是一路护送,和展姑娘朝夕相对,纵是再深的误会也该解释清楚,为何一路到了京城展姑娘还对你有误会?究竟是误会还是你别有居心?”
奚应雪心中一突。
她当然知道她的说辞明面上听没什么问题,却经不住仔细推敲。
打的主意也不过是展太后不了解内情,不会这么敏锐地察觉不对。
奚应芷就算猜出什么,也不敢当着展太后的面戳穿她。
毕竟她们都同姓一个奚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想到,奚应芷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想拆穿她,难道她不怕自己引火烧身?
“好了,你不必咄咄逼人在哀家面前上眼药。”展太后满脸冷意。
“展诗那丫头哀家清楚,最是个锯嘴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货,便是有误会也不会主动解释。
再者她离家出走本就犯了错,雪儿将她送回京城,诗儿定然是怕哀家怪罪才临阵脱逃,跟雪儿无关!”
奚应芷顿时语塞。
太后娘娘对奚应雪也未免太信任了,这信任过了头,便显得有些诡异了。
不,一定不止是信任,还有别的什么,是她没有发现的。
奚应芷眸光沉沉地打量着奚应雪,心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重新开口,就见展诗从侧边的柱子后现出身来。
“姑母,您别再责怪芷妹妹了。”
展诗神情纠结,“离家出走是我所为,被奚应雪遇到又不愿回京也是我所为,而后到了京城不愿回家临阵脱逃更是我所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跟芷妹妹何干?
您到了王府后便一直对她横加指责,姑母……”
展诗压低了声音,纠结片刻还是一字一顿道:“您对芷妹妹如此刻薄,实在有失公允。”
“放肆!”
展太后猛地拔高声线,抬手在展诗脸上重重扇了一下。
这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
直到裴如璋将展诗护在身后,众人才反应过来,一屋子下人齐刷刷跪下,“太后娘娘息怒。”
奚应芷亦面色平静地墩身行礼,唯独裴如璋和展太后迎面对峙。
“你还护着她!”
展太后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她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徒留展家人担忧心急四处寻找,如今别人好心将她送回京城,她还不知感恩任人欺辱她的恩人。
你忤逆哀家也就罢了,还纵着她如此藐视哀家的威严,一个个的,你们都要反了天不成!”
裴如璋就这么漠然地看着她,仿佛她的歇斯底里,她的气怒难当,在这个男人心里都泛不起任何涟漪一般。
展太后胸口的气就像是被戳了个洞,几息间就泄了个干净。
“展诗离家出走是不对,可她离家出走是因为什么你难道真的不知情?”
裴如璋眸光冷得可怕,冷得展太后心中恐慌骤起,仿佛这个儿子下一瞬就要转身离去一般。
“哀家,哀家不知情。”展太后眼神闪躲。
裴如璋冷笑,“为何离家出走的原因不知情,那么展家人四处寻找到底是因为担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太后娘娘总该心中有数,何必假仁假义给自己脸上贴金。”
展太后脸色骤变,几乎不敢相信裴如璋会对自己说这样大不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