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二十年,四月十五。
时隔近三年后,韩香骨回到云水村。
云水还是那个云水,只是少了许多熟悉面孔。
韩香骨推开张家祖宅院门。
没有想象中的荒草萋萋,院子很干净,看得出张朱经常过来。
只是屋舍内充斥着一股子腐朽味,仿佛垂垂老矣的暮年老翁。
“太平哥。”
晌午时,一位少年走进张家祖宅,正是张朱大儿子张星。
少年高了、壮了,也成熟了,却依旧不敢直视韩香骨。
“太平哥,我爹娘叫你去我家用膳。”
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韩香骨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吃过了,回去告诉你爹娘,我要在这儿小住两日。”
张星刚走,又一位粗布麻衫的青年走了进来。
“你是……郭钟郭大哥~”
青年咧嘴笑道:“想不到太平老弟还记得我名字。”
郭钟,云水村老村长郭劲世的孙子,郭省的儿子。
三年未见,男人已娶了一门妻,还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太平老弟,走走走,快去我家用膳,我爹今儿念叨你都快念叨疯了。”
“走着,我也特想念老爷子和郭大叔。”
——
半刻钟后。
云水村郭家。
郭钟两个尚在穿开裆裤的儿子,一个给韩香骨搬板凳,一个从娘亲手中接过盛满蔗糖水的白瓷碗。
晃晃悠悠端给韩香骨,奶声奶气道:“大叔叔,喝糖水。”
“多谢。”
韩香骨接过大白碗,揉了揉两个小屁孩脑袋,一口气喝掉大半碗。
“太平,暂且等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
郭钟娘子端来一盘瓜果。
双胞胎中的老二稚声道:“大叔叔,我娘把鸡的毛全给拔了,放锅里煮着呢,说是给大叔叔一人吃的。”
“大叔叔,你一会能不能给我和哥哥两人一根鸡腿呀。”
郭钟呵斥一声,“屁话真多,赶紧抱走。”
看着青年虽着粗布麻衫,却异常干净,明显非下地衣裳。
四月正是农忙时,韩香骨略微思量,便知悉男人今早望见自己回村后,便第一时间去了县上,买肉蔬瓜果。
韩香骨从未给过郭家什么。
但不论郭劲世老爷子,还是郭省郭大叔,甚至于郭钟,都当自己亲人一样对待。
拿起一个苹果,韩香骨咬了一口。
一边吃,一边询问道:“老爷子啥时候走的?”
郭钟:“正月初九。”
“其实爷爷去年入秋后,身子骨便不行了,嚷嚷着要上山,让我爹爹去给他挖瓦罐坟。”
“爹爹砸锅卖铁,将爷爷人生中的最后半年伺候的很好。”
“爷爷是死在正屋木床上的。”
“老人家死之前还一直念叨着,咋太平这孩子还不回家,是不是怨我当年拉他入村。”
韩香骨轻轻一笑,“坟在哪儿?晚些时候过去陪老爷子唠唠嗑。”
郭钟:“就在荆山山脚下。”
韩香骨点点头,继续询问道:“郭大叔呢?不在家吗?”
“唉~”
郭钟轻叹一口气,指了指东厢房。
韩香骨放下苹果,轻手轻脚来到房前。
透过窗户,看到郭大叔正趴着睡觉。
屁股上缠着厚厚纱布。
鲜艳的血,将纱布浸染的一片猩红。
——
伏灵十九年腊月时,郭劲世老爷子一直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