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车外面敲打车窗,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车子已经完全被掉落的干冰罩住了,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那个不停敲着车窗的手。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地隔着车窗玻璃拍打着那只手,好久才意识到有人在通讯频道里不停地呼喊着我的名字,正是亚恩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亚恩跟我说,他的小组是离我们最近的一支队伍,但已经牺牲了一名队员,也不可能继续前进了,他让其他四人和另外一支队伍合并在了一起,自己独自一人过来营救我。
他已经在通讯频道里呼喊了一个多小时了,见我不回应以为我也牺牲了,但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跟着车子的定位找到了我。
我向他报告了队伍的情况,他沉默了很久,问我还能不能继续,我不停地摇头。即便亚恩给了我一丝生的希望,但这丝希望还不足以修补我已经彻底碎裂的信心。
于是亚恩就一个人,既要驾驶着火星车,又要将车停下来穿着太空服外出查看地形。
有时天上会掉落一大块干冰,连人带车的把我们完全埋没在里面,这时亚恩就要跑到车外,花很长的一段时间将前方的干冰压平,看清楚路面才能继续行车,而我却始终蜷缩在车子的后面。
就这样,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开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可能是因为他太累了,没操控好车子让轮子陷入了坑里。这时他才转过来问我,能不能帮忙操控一下车子,他要去找个石头垫住车轮,这个动作一个人实在完成不了。
我在驾驶座上等着他的指令,连续失败了四五次后火星车才终于驶出了泥坑。
等到亚恩再回到车里的时候,我却发现他不说话了,而且总是摸着自己的嗓子不停地咳嗽。后来我试着主动找他说话,他却只能支支吾吾地发出‘啊啊嗯嗯’的声音。
我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问他怎么了,他在电脑上写,刚刚回到车子气压舱的时候漏进了外面的冷气,他正好用力吸了一口,极寒的气体可能把他嗓子弄坏了,刚才到现在一直发不出声音。
我让他喝了口温水,他喝了以后直接吐了出来,水里面还有红色的血。但是他还是坚持到把车子开到了预定的汇合地点。队伍中仅剩的一名医生检查了亚恩的嗓子,说他的声带已经被冷气完全冻坏了,以后可能很难再讲话了。
这次北极的考察就这样结束了,除了探测到了一些北极的地型数据外,我们没有人能够完成既定的目标——站到极点之上定位火星北极极点的准确位置,还损失了19名队员。
秋梧,我之所以迟迟走不出那段经历,除了痛恨自己的无能之外,更多的还是深深的自责,如果当时我能鼓起勇气,哪怕多帮助亚恩一点,他也许就不会把车子开进坑里了,也许就不至于因为太累而注意力不集中吸进寒气。
这件事一直埋藏在我的心里,对于他的失声,我要付很大的责任。
这次看到你被约翰带走了,我才鼓足勇气去找了亚恩,把你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跟他说了一遍,请求他让约翰手下留情,我相信他…我觉得他和约翰那种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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