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吴子邪独自一人又来到了湖中心的上方。他和那个黑衣人十日前又来过一次,但却没见到湖中李进有任何动静,那个黑衣人为此还不忘对其啧啧调侃了一番。当时自己并未在意,不过黑衣人临走前让他不要担心,李进这兴许是所图甚大。
眼下看来,他李进能有什么大的图谋,无非是心不静罢了!看样子,他受杀妻灭子之仇的影响太大,已然被湖中无穷尽的魔韵给扰乱了心神。长此下去,别说他在此修炼突破化神了,他不被心魔彻底占据身体都算是不错了!想到此处,就见吴子邪满脸阴沉地望着下方,饱含真意地凝声开口道:“静心!”
李进此时正紧闭着双目,满脸痛苦地盘坐在水下十多丈处。只见他面容惨败白异常,嘴唇冷的发紫,浑身更是打颤不止。
半月前,他一股脑地扎进了湖里,他原本以为以他当时的状态可以快速进入到湖里修炼,但他还是小觑了此地的魔韵之深和寒气之重。他此时只感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为自己妻儿复仇的想法,而且浑身更是冰冷,还止不住地打颤,手脚都宛如被冻麻了一般。他此时别说专心修炼了,就连保持清醒和抵御身体不被冻僵都极为困难!
他自是知晓长此下去的话对自己很不利,但他一时却想不到良好的对策来。而吴子邪在湖面上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事情没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又岂能体会得了自己的心情,自己又岂能真正做到静心二字?
吴子邪见此情形不由得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失望之色。不过他也不打算干预李进的修炼,因为那样很容易适得其反。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各自的缘法,他李进路只能由他自己来走。就见他又望了片刻,然后轻叹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空留李进一人在湖中继续痛苦地挣扎。
良久之后,就在他将要被深长魔韵和无边冰寒彻底侵袭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全真宗副宗主林同根和其观天之法。就见他心中蓦然一动,接着口中兀自地呢喃道:“观天是天,观天不是天,观天还是天!那反观我李进,现在的我还是曾经的我,但现在的我又不是曾经的我了,那我又要该如何去做?才能使现在的我仍旧是曾经的我?”
想到此处,李进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地平静了下来。又过了良久,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呢喃道:“是了,现在的我之所以还是曾经的我,现在的我又之所以不是曾经的我了,这些皆都是因为变化,物是人非的变化,尤其是自己心境上的变化!自己心境上的变化是小变化,天地的变化才是大变化!天地之中,唯有变化亘古不变,唯有变化才是永恒!想必这便是天道运行之理,也是林同根之所以观天的原因吧?既然‘天行有常’,那我李进何不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想到此处,李进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因为他也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二师弟——洛风。洛风昔日渡劫飞升时曾说过——“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顺天意,承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他没想到原来洛风早就明悟到了这一点,心中也不由得由衷地感叹洛风的确比自己强,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李进没想到自己借林同根的观天之道来反观己身,又通过反观己身看到了天地这一大变化,他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地明悟了变化这一终极之理。
俗话说,通晓变化穷至理。但由繁就简易,由简入繁难,他想要真正地通晓变化,穷及至理,还有一些根本性的脉络需要理清。那些脉络看不见摸不着,玄之又玄,他隐隐感觉哪怕自己穷极一生都未必理得清。不过,他深知这急不得,只能循序渐进,顺势而为。李进不知道的是,他此番心境上的蜕变为他后来的观心和整个人的蜕变埋下了伏笔。
随着李进心境的转变,他整个人的气势也逐渐地开始跟着大变了起来。只见其周遭的无尽魔气逐渐地躁动了起来,并向其急速汹涌而去。但李进并未选择第一时间去凝聚它们,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一边缓缓地向湖底坠去,一边借由此地的无穷魔韵和冰寒之气来继续洗练自己的魔心。
他只感自己的魔心一旦彻底洗练而成,再去进行修炼的话,那么自己的修为很可能会直追全真宗副宗主林同根。李进此时所图之大,若是被吴子邪知道了,恐怕对方会在第一时间打断他的修行。
但此前吴子邪满脸失望地离开此地后,根本没打算再来看他,只是任由他独自一人在此自生自灭。不过,此时炎月山中央地带的一座高峰上正盘坐着一道诡异的黑色人影,就见那道黑色人影突然没由来地望向冰阳湖方向,口中还不停地发出一阵嘿嘿般的狞笑声,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