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响声,林牧先是一愣。楼下有人?那为什么之前无人回应?如果说是抱有戒心的话,为什么现在又主动和自己联系上了?
林牧犹豫了几秒,地板这时又轻轻震动了两下,“笃笃”。
唉,这时候装死是没用的。林牧用剪刀柄往地上用力砸了砸,以此作为回应。也不知道这两下子的力度能否让对方听到,林牧等待着后续的动静,然而对方却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敲击天花板了。如此等待了好一会儿,林牧把耳朵贴在地板上,想要听到一点点的声音,可楼下静悄悄的,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他的错觉一般。
为何又突然安静了?
林牧不死心,又往地上砸了几下,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只好就此作罢,坐回到自己的床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可窗外的风景并不好,在这幢大型统建楼的后方是一条丢垃圾的小巷子,平日里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就连流浪狗都不愿意在此多做停留。与小巷一墙之隔的是爿用作二手车买卖的空地,里面停放的都是各种上了年头的老车,砂石地终日尘土飞扬,轮胎碾过砂石的“咯咯”声时常让林牧夜不能寐。
林牧静静地凝视了好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至少还有想象力,他心想。想象力,这是人类最伟大的天赋,人类今天拥有的所有成就与艺术作品,在一开始都不过是荒唐的想象。逃吧,逃离现实,去往那个美好的世界……
……
又是两天过去了。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残忍地、不容反抗地施加着它所谓的温柔。这几天的温度估计有四十来度,房间里简直像是蒸炉。林牧快被热疯了,汗液黏糊糊的覆在身上,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又洗了次澡。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炎热让人不断出汗,水的消耗速度比想象中还快,可看这天气,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下雨。
或许要减少饮用水的量,改为用尿液替代了,林牧心想。
这时,“笃笃”的两声轻响敲回了林牧的心绪。那声音终于再次出现了。这两天,林牧因为那声音而焦虑不已,几度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楼下到底有没有人?是否真的敲响过他的地板?这所谓的丧尸末日也太扯淡了,是不是他的神经在长久以来的持续焦虑、自我否定和无止境的自我怀疑当中绷断了?可能现在的他正被关在精神病房里一边流口水一边在自己的粪便中打滚;又或者是医护人员正在对他发臭流脓的尸体进行尸检,那些不出意外的话到死都不会有过一句交谈的邻居就聚在门外笑嘻嘻地指指点点。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他死前的可悲幻想,幻想要拉着整个世界给自己陪葬。
“笃笃。”
又是两声轻响。听着这声音,林牧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是的,是的我还活着,他想,这不是错觉,我还真实地活着。这疼痛是真实的,这响声也是真实的。
“咚咚。”
林牧俯下身,同样敲击地面作为回应。他的邻居前两天怎么不这样做?是饿晕过去了?不,或许只是担心,担心林牧是凶神恶煞之辈,在第一次敲击之后觉得不妥,害怕他会下楼去抢夺他们的生存资源吧,所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得到林牧的回应后,对方又寂静了好一会儿。林牧还暗自寻思,或许对方只是想确认自己还活着,知道还有个伴陪着,才不至于陷入到孤独的绝望泥沼当中。
下一秒,地板又响起来了。
“笃。”
林牧正想回应,那响声却不曾中断,楼下的人不断地敲击着,仿佛要把地板打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