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暖和,也很静。除了偶尔动筷的声音与炭盆里面燃得正旺的银炭,偶尔发出几声“噼啪”之声外,再无别的声响。
紫灵默不作声的在吃着南宫璃为她而做的梅花糯米团子。说实话,南宫璃虽是初学者,可这梅花糯米团子却做的相当好,不但卖相不错,口感也很好。由此可见,他确实是花了心思去学了。
她不说话,南宫璃也不敢轻易开口。他根本猜不透正在专心吃着饭的人,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与惴惴难安,食不知味的南宫璃不同,紫灵此时的内心很平静,她在回想,回想宋剂仁告诉她的那些事。
“那孩子啊,能活下来本身就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这是宋剂仁的原话。
在后宫,长得美貌又深得皇帝宠爱的妃嫔本就招人恨,何况是本就怀恨在心,一心想着报复皇帝的邓云婕,她根本就不想有任何妃嫔为皇帝诞下子嗣,无论男女。当然,宋剂仁并不知晓邓云婕的这些心思。他知道的只是惜月公主误食堕胎药,致使早产而已。
早产的孩子本就难养活,若是个女婴也就罢了,即便她身上流淌着一半的风国皇族血统,那也无关紧要,只不过是个接触不到朝政的公主罢了。皇帝或许还会疼爱些,可偏偏是个男婴,又是个早产儿,宫内自然各种谣言四起。这些谣言逼得惜月公主尚在月子中,便服毒自尽,以死亡为代价,证明了她的清白。
惜月公主这样的做法表面看是意气用事,可只要往深处想想,便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本就不被皇帝所喜的皇子,又顶着那样的流言,试问还有让他活路的可能吗?
亲生母妃一死,不受皇帝待见的婴孩,又生在风国与天祥关系最僵的时候,这婴孩自然沦落至无人过问,无人接手的境地。若不是乳娘心善,于心不忍,怕是早就活活饿死在襁褓中。
久缠病榻的德妃无子嗣,早有想抱个孩子来养的心思。可奈何她因久病之故,连见皇帝一面都难。她曾不止一次向邓云婕提及,想抱养这个早产儿,却每每都被邓云婕以话岔开。德妃无奈,只能偷偷遣人寻机会送些衣食物品给乳娘。然而这样的机会因邓云婕存心阻挠,并不是时时都能寻到。
好在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个生下来就不被皇帝所喜的皇子,渐渐被人遗忘,随着他慢慢长大,再无人有心去注意他,与他为难。
乳娘带着他,一直住在惜月公主生前所住的,早已被人遗忘的院落内。被人遗忘,虽无人再会与他为难,害他性命,可也代表着无人送那份本该属于皇子的月份。这样缺衣少食的日子,乳娘带着他一过就是四年。
“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还是在一次那孩子因无冬衣御寒而得了风寒,病重的时候,德妃偷偷遣人请了我去瞧。”
说这话的时候,宋剂仁深深叹了口气,满脸都是不忍。
“寒冬腊月的天,那孩子别说烧炭取暖,就连床上都只有一床薄被御寒。唉,那孩子的人瘦得更是浑身上下的皮都是皱的。”
“我也是自那时才正在地认识到,所谓最最无情是皇家这句话的深意。”
虽心中不忍,有心想帮衬,可奈何他只不过是一介御医,没有宫内人的召见,他连内宫门都进不去,根本没机会帮衬。
转机自然是随着风国的探子回国之后的事了,这事宋剂仁当然也是不知道的。他知道的是关系僵持了几年的风国,忽然派来了说和的使者。随着风国使者的到来,一直被皇帝或无意,或有心遗忘了四年的孩子,这才再次被人记起,之后便是德妃的领养。
有了德妃领养,日子是好过了起来,可过了四年多的缺衣少食的生活,这个在宫内无论走至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皇子,其性格已经被养成少言寡语,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个性。
其实对于南宫璃的个性,宋剂仁因为大概多少有些顾忌,而说得相当委婉了。因为紧跟着他的下一句话便是,“郡主,你没发现吗?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那孩子才会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脸。”
他真正想说的,关于南宫璃的性格,应该是,少言寡语,冷漠无情吧。想到这里,紫灵转眼向坐在她对面的人,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