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萧夙带着贺元昌回到自己的包间之后便让人重置了酒菜,与他畅饮闲谈。
原本萧夙之所以肯搭理他不过就是为了挑拨几句好在日后给萧虞二人添点儿堵罢了。
可是在与贺元昌谈论之中,他却渐渐打消了这种堪称浪费的想法!
因而他发现,这个贺元昌实在是既有见识又有才华。
虽然因着家道中落,许多消息来源都跟不大甚至滞后。可贺元昌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北疆与西域之事可以成为他的机遇并为此早做准备。
萧夙觉得这样的人才即便不能为自己所用也得交好才是。
于是,一番推心置腹之后,萧夙当即就承诺:让贺元昌回去之后耐心等待些时日他会替他在京畿大营中谋个百户的职位。待到日后北疆真的爆发了战事,京畿大营少不得要抽调出一部分兵力换防北疆。
到那个时候贺元昌想要的机遇也就水到渠成了。
对此贺元昌自然是感激不尽,表示日后若有成就绝对不会忘了荣国公的知遇之恩。
萧夙表示:这都不算什么关键还得看登山伯自己的本事。
比起入京之后不敢大动的萧虞等人世代都在帝都经营的荣国公府若是要往京畿大营安排个人,虽然有些麻烦,却也还是办得到的。
而且,不过一个百户而已,勉强摸得到低阶将官的边儿,不会引起上层注意的。
两人相谈甚欢,贺元昌自然是兴尽而归。
甚至于,回家的时候看到自己随从牵来的是瑞王世子送来的那匹马,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他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入家门。然后,便戛然而止。
登山伯府原有候府的规制,但后来爵位一下子降了六等,许多违制的地方都得封起来。
绕是如此,剩下的地方想要维持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登山伯府本身没有多少产业,也幸得嫡支血脉单薄,每年的产出在维持温饱和基本的外出体面之余,才能有少许的盈余。
但这些盈余总不能全拿来修缮府邸吧?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用钱了呢?
实际上,整个登山伯府,也只有待客的前院还能看而已,居住的内院也就是干净。
贺元昌一进门,他弟弟贺元嵩便迎了上来,颇为高兴地说:“大哥,今天有肉可以吃了!”
“肉?”贺元昌一怔,“什么肉?姑母今日来了?”
他们的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便另寻了姻缘,嫁到别家去了。平日里两兄弟的日子甚是清苦,他们的姑母贺纯怜惜两个侄儿,外嫁之后还会时不时送点儿东西回来。
只是,贺纯不过是个翰林院的小吏,俸禄委实不高。其夫婿虽不忌讳妻子帮衬娘家,但他自己也就是个教书先生,在南山书院教学子学画。
这差事体面是体面,薪奉却也不高。
因此,姑母每次来,贺元昌都要以下犯上地说几句,让她先顾着自己家里。横竖他们兄弟如今都还没有成婚,日子苦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被他说得多了,贺纯也怕了他,再来时便先打听清楚,趁他不在家才来。
因而,一听弟弟说有肉吃了,贺元昌便下意识地以为是姑母又来送东西了。
“简直胡闹!”贺元昌蹙眉斥道,“元嵩,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弟与表妹如今都要读书,他们家里的开支一日大过一日,咱们怎么还能要他们的东西?”
“不……不是呀!”被兄长训斥了,贺元嵩连忙解释,“是黑风,黑风的尸体被人送了回来。刘姨说埋了、丢了都可惜,就让人开剥了……说……说……”
眼见兄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贺元嵩渐渐就说不下去了。
他可是知道兄长在黑风身上花了多大的心力的,也知道兄长的报复。
可如今黑风都死了,说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面对弟弟委屈又渴望的眼神,贺元昌心头怒气一滞,全化作了叹息:“罢了,告诉刘姨,马杀了之后,分一块儿给姑母家。今晚……就吃马肉吧!”
贺元嵩一喜:“诶,我这就去!”
望着弟弟欢快的背影,贺元昌便觉愁绪满怀,愧疚不已。
因着父母都没有什么正经差事,也就没有真正避孕过。贺元嵩比贺元昌小了整整八岁,如今不过才十三岁。
自五年前母亲去世,父亲改嫁之后,年幼的弟弟便跟着他生活。而他身为兄长,却没有让他过上一天好日子,委实不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