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吻”——下巴和额头亲了一下,嘴唇和嘴唇也亲了一下
脖子可以说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
它连通大脑和心脏,上面遍布着血管和神经,内部还有气管食管和淋巴结,人体的几大系统它都有参与。
被握住脖子的黄杨像被猎食者咬住咽喉的猎物。
猎物被抓住的时候会发抖,要么僵硬着身体,要么瘫软成烂泥。他们大部分不敢挣扎,特别是被咬住喉咙的时候。
黄杨也不敢动,他的一只手还举着,下意识仰头起头想给喉咙更多空间。
他的视线落到江羿绵的头顶,那撮被他想尽办法压下去的呆毛不知道什么又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立在最高处,比凯旋的将军还威风。
江羿绵低着头,眼神落在自己手下的那截脖颈,如此脆弱,又如此诱人,激发破坏欲。
黄杨想让江羿绵放开,刚张开嘴巴,还没说话,喉结随着他开口的动作滑动,一下就碰到了江羿绵的虎口。
黄杨闭上嘴,不敢说话了,手也放了下来。
随着他闭嘴动作,喉结又是滑动一下,再次碰到了虎口。
猎食者从猎物的咽喉移开视线,去找他的眼睛。
他猜想猎物应该有双痛苦的、濒临绝望的眼睛。
黄杨和抬头的人眼神对视上,猎食者很轻易能看到他的眼神。没有绝望,没有痛苦,只有疑惑和一点点的无措。
江羿绵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头去咬猎物的咽喉。
嘴唇和皮肤接触的时候,黄杨很明显的抖了一下。
臆想中的“咬”变成轻柔的触碰,柔软的嘴唇落在喉结上,轻得像落在湖面的羽毛。
黄杨仰着头,睫毛还在颤抖,他看不清猎食者的表情,只能感觉到脖子上的那只手。
尽管那只手握住的力度不大,黄杨却一点也不敢挣扎。
他抖着睫毛承受,眼睛看到后面的天空。
夏天的天黑得慢,这个点还在给人类提供光亮。黄杨看见一堆飘飘荡荡的云,其中一朵形状很像玫瑰。
快下雨了,他想。
只短暂碰了一下,嘴唇就慢慢从脖子离开,但是手没离开。
然后黄杨的视线里出现一撮呆毛,他以为猎食者终于打算放过他脆弱的脖子。
呆毛又上升,黄杨看见了那片发红的皮肤,是被他撞红的额头。
额头的主人低着头看他,但视线偏下,并不和他对视。
黄杨眨眨眼,觉得自己可以说话了,“江……”
一共三个字的名字,有两个字没说完。
名字的拥有者又往下探头,看姿势像打算再啃一口。
黄杨觉得自己应该后退,没有人会亲朋友的脖子第二下。
可是他想错了,这个“朋友”并不打算亲他的脖子,被瞄准的目标是嘴唇。
弯腰的人半垂着眼睛,把柔软的唇瓣贴在了黄杨的嘴唇上。
一秒,两秒,三秒。
黄杨的眼睛张大,下意识就往后缩。
可他忘了脖子上还抓着一只手。
那只手感受到他得退缩,立刻就移动到黄杨的后颈,把人牢牢扣在原地。
不止如此,这个人还用另一只手去抓黄杨的肩膀,不让猎物有机会任何逃脱。
黄杨开始挣扎,伸手去推江羿绵的胸口,脑袋用力往后仰。
这些挣扎起了一点作用,至少给江羿绵造成了阻碍。江羿绵需要花更大的力气去控制他,探头去追逐他的嘴唇。
追到了之后呢?
贴着,单纯的贴着,上唇对上唇,下唇对下唇。
没办法,他只知道亲一个人可以表达亲昵,并不知道“亲”这个动词的其他玩法。
黄杨的挣扎并没有停止,反而愈加激烈。
再这么僵着黄杨肯定要受伤,想到这里,江羿绵不得不松开了手。
被松开的黄杨得到机会,立刻就往后退,把嘴巴和身体退到江羿绵抓不到的距离。
他少有的情绪外露,整个人透出一种慌乱感。
身后的交通灯再次闪烁,开始了第二轮倒计时,闪烁的红灯照到黄杨的脸上,和他发红的眼睛重合。
我可能要被打了,江羿绵想。
黄杨的嘴巴好软,黄杨的耳朵好像红了,他又想。
打一顿就打一顿吧,他最后对自己说,我活该被打。
可是黄杨站在原地,只用眼睛瞪着他,明显不打算过来打人。
所以他又打算不理我了吗?江羿绵轻轻皱眉,还不如把我打一顿呢。
于是江羿绵往前一步,“对不起,我不该逼你。”
他一往前黄杨就后退,他走一步黄杨就退一步。
江羿绵只能停在原地,“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哪个男人会在亲了人之后说“我爱你”?黄杨直觉这句话不可信。
江羿绵对我,最多是“喜欢”,以及一直得不到的不甘心,哪里可能是“爱”?
朋友之间不可能有亲吻,黄杨后知后觉,我们真的没法做朋友了。
黄杨一句话不说,一直在发呆,好像既不打算打人也不打算骂人,江羿绵只能再次尝试向前迈步。
“你是不是生气了?要不你……”
“别过来。”黄杨打断了他的话。
江羿绵立刻站住不动了。
头顶的红绿灯变了颜色,光线打在黄杨的脸上,唤醒了他仓皇的眼睛。
“我们暂时还是先别见面了,”黄杨对江羿绵说,“互相冷静一段时间。”
说完他没等江羿绵的回答,转身走上了斑马线。
红绿灯变了两轮,终于等到一个过马路的人。
那人神色慌张,脚步急促,紧咬着下唇,像落荒而逃。
江羿绵站在原地,想抬脚去追但又停下。
以前他看到黄杨离开,背影常常是挺直的,压不弯的脊梁撑起了单薄的身躯,让这个人在气质上呈现出了“不好欺负”的印象。
现在江羿绵看到的背影没有了那种傲气,看起来就很好被欺负。
被人冒犯之后,大多数人的反应是生气,愤怒,恶语相向,甚至拳打脚踢。
黄杨的反应却是落荒而逃。
他为什么不发火?难道这十几年,黄杨就是这么过来的吗?难道被欺负了也是自己默默难过吗?
怎么会有人,连发火都不会呢?
江羿绵突然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绵长的疼痛。
像手指上长出倒刺,明明是小小的伤口却一直好不了,会持续不断地提醒主人这个创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