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小乞丐是冻得彻底麻木，还是冻得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曾有，方皓递出手里的酒壶，再度说道：“来，喝上一口，驱驱寒吧。”

小乞丐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摊开双手，再一次摇起了头。

这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自己没有钱，喝不起酒。

方皓此时披着皮裘，穿着与富家公子无二，可他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丝毫厌恶之色，因为他好像从这小乞丐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小乞丐好像不能说话，而遇上这样可怜的人，只要你不是丧尽天良，便不忍心加害。

方皓没有想到这小乞丐如此有骨气，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再度提议道，“这酒算我请你的，不用你花钱。”

这一次，那小乞丐也不客气，双手捧过那酒壶，然后仰头对着瓶口，饮了一大口。方皓本要伸出手提醒一番，却还是有所不及，那小乞丐竟是辣得吐出了舌头，那张黝黑的脸上隐隐泛起了红晕，似涂抹起了胭脂一般。

小乞丐也不贪心，用衣角在那壶口擦了擦，然后将那一壶酒恭敬递了回来。

看着这小乞丐的身高比自己矮上些许，也不知道是哪家逃难还是遭了变故，才沦落为乞丐，可这番举动，分明是受过礼数教养的，方皓抿了抿嘴，低下头来。

这里浑名叫乱匪山，顾名思义，山贼匪徒众多，势力盘根错节，远非一个乱字能概括的。方皓也曾在这前半段路里，见义勇为过，也杀了一些山匪，只惹得那些人群起而攻之，若非老师施展出超凡手段，他怕是也会重伤，哪里还有今日。

所以，在车厢上雕刻木雕，只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修炼。

哪怕在那小村庄见识了山匪的所作所为，方皓也忍住没有出手，因为他的伤极重，此时那锦衣玉跑之下，正是层层的绷带缠绕。

方皓沉默片刻，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说道：“你若不嫌弃，替我把这壶酒消灭了。”

那小乞丐只是静静看着方皓，颤抖的右手依旧那着那酒壶，然后指了指方皓，做了个仰头饮酒的手势，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方皓神情微怔，他看懂了这小乞丐的动作，也明白了这小乞丐的心意。

从那冻得发红的胡萝卜手指间拿过酒壶，方皓脸上发出淡淡笑意，然后毫不犹豫地大灌了一口酒。

那车夫站在雪地里，早已有些手脚发冷，看到这少年毫无架子与那乞丐对饮起来，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富家公子哥竟能与小乞丐如此相处。

没有热菜与佳肴，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到最后，那酒壶彻底空了，方皓也是仰天大笑起来，小乞丐不见丝毫异样，从始至终并未说出半个字来。

马车再度疾驰起来，那小乞丐的身影也渐渐被扔在身后。

方皓喝得眼睛微红，再一次掏出一块木头，低着头雕刻起来。

“你今日不能再饮酒了。”那老者出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安静，淡淡说道，“你为何不请那小乞丐上车？”

轻轻嗯了一声，方皓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小刀，然后也来了说话的兴致，道：“老师，若不是怕你老人家觉得不便，我可能真要邀请一番了。”

“老夫还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老者睁开了双眸，望了一眼方皓，问道，“可你知道，那小乞丐要去何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