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遇见
春夜阑,春恨切,花外子规啼月。人不见,梦难凭,红纱一点灯。
梁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确实是和小毛头在说话:“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原本只是希望好好的守在他身边,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我们原本生活得很开心。但是后来他坐了一些事情让我很彷徨失措,我从想要奢求得过他的喜欢,只是想他能给我一点信任,但是这颗心现在被人揪着一样的疼,除了逃避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可是她还是没有勇气去揭开,怕看到的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心,照耀着现实,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孩子当时不可能真的明白什么,却是说了一句让梁吟想不到的:“姐姐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这句话问的她哑口无言,虽然她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胆小极了,束手束脚,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可能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一切,既想改变但是又不能改变,那样的无力感就好像身体中的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被抽离一样。
“好了早些睡吧,不要乱踢盖在你身上的衣服,要是着了凉我可不负责带你去看大夫。”说着她还把盖在小东西身上的外袍往上扯了扯。
看着他睡熟了之后,她竟也无比的困倦,淋了雨实在是有些冷,就准备了能烧一整夜的柴火,自己慢慢化成了原形本体,只有将身子都蜷缩在一起她才能勉强的防寒保暖。
火堆就这样静静的烧了一夜,噼里啪啦,稍微有些潮湿的柴火有时候还会冒一些烟出来呛人,总算这一夜是风平浪静,但是雨却是越下越大了,看着瓢泼之势果然那晚上她吐得那几口血很值。
渔阳城虽然是没了,但是宁江的水患暂时是解了,就算这雨再下个十天半个月,就镜湖和宁江现在的承载力,也可保下游数百万顷的良田暂时逃过了水患。
“小东西你醒了?”梁吟看着那边跟毛毛虫一样不停蠕动的小毛头,笑出了声,“我出去抓了两条鱼,你要不要起来尝尝呀?晚了可就要饿肚子了……”她故意这样说。
果然还是食物有魅力
小家伙一个咕噜就把自己从那一堆干草蒲团中扒拉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袍子早就被蹂躏的满是折子,六七岁的小孩子睡觉怎么可能安分,头和脚的位置几乎是换了个方向。
那条烤好的鱼,小家伙吃之前还闻了闻,很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手艺。
她佯装想要夺过来:“我就抓了这两条,你一条我一条,不想吃的话给我,我肚子可还饿着呢”
虽然只有一点盐巴调味,但是可能是因为肚子真的饿了,他吃的很香。
梁吟看了看自己的这条,因为她一向是饭来张口的,这第一次下厨多少还是失了一点手,这一条鱼被烤焦了不少,还有一点点糊,黑乎乎的一片,勉强还可以果腹吧,偏偏是这个时候,若是春夏她还可以随手薅一把青草绿叶吃,但是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那些没有水分的干叶子她一点兴趣都没有,松柏一类太过苦涩,她也不喜欢,她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又不是凤凰,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她就是一只多手多脚的寒蛩而已。
小毛头瞪着他那一双大眼睛,人畜无害的看着她:“姐姐,我们今天可以见到娘亲吗?”
她此刻心中是无比悔恨的,昨天晚上只顾着找个地方躲雨,为了安抚他才一时嘴快说了一句保证让他今天就见到他的娘亲,但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又不认识路,外面还有这么大的雨,难道她要抱着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在雨中飞来飞去,恐怕是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四周鸦雀无声,梁吟只顾着自己啃鱼没有搭理他,小毛头一个人楚楚可怜的放下了手里的鱼骨头。
“姐姐……”
她终于肯放下自己手里的鱼,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破庙外面倾盆的大雨:“外面这么大的雨,若你是个大人我也就带着你出去了,可是现在外面雨下成这个样子你年纪这么小,咱们该如何上路呀……”
小东西见她说的也在理,下雨的时候娘亲从来都不让他出去的,而且身上这一身衣服是娘亲新给他做的,就是弄上一点泥巴,娘亲都要洗好久呢,只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娘了,他还没有离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梁吟见小家伙一直乖乖的坐在那里不说话,等她走近了一看原来大眼里已经噙满了泪,小嘴撅起来看起来可怜极了,长得这样讨人喜欢,他一哭好像自己的良心都过不去了,就好像自己是那个恶人对这样的小可爱都能下得去手,那个心里呀就跟猫抓一样,坐都坐不安稳。
两个小可怜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一个眼里噙泪,一个面无表情,就这样相顾无言,梁吟想若是他再染个风寒着个小凉什么的,她昨天累得半死的辛苦可就真的付之东流了,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好歹肚子已经填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用对面的小家伙喊饿,她都快要饿的不行了,寻思着要不要再去外边弄两条鱼回来,正当她站起身看着庙外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马的嘶鸣声。
小破庙的大门已经不见了,所以在外面就可以看见里面,但是因为雨着实是不小,天一直阴沉,根本就看清楚外面的来人究竟是谁。
雨幕当中她看不清楚那一行人的长相,所有人的身上都穿着蓑衣,但是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刀剑,由远及近,梁吟就这样抱着小毛头让他的头趴在她的肩上,将他保护的很好,直到她看清楚了那把剑,那是他的追虹剑,虽然剑鞘不起眼但是上面镶了一颗蓝宝石,价值连城,这个时候虽然上面有些水渍,但是还是折射出无垠的光芒。
他摘下了身上的苇笠,露出了他原本清俊无可挑剔的俊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怜惜、生气、不解、难过……等等等等,交融且复杂,她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然后立刻躲开了,她知道她这次是非常的任性了。
他们一行人虽然穿的差不多,每个人的脸上还有雨滴,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尤其的不一样,虽然以为赶路难免疲惫,因为雨水打湿了头发难免的狼狈,但是她的视线就随着他眼角的一滴雨水,也有可能是汗水,慢慢的滑下,经过他的脸颊,然后到了下颌,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的身后是赤影和雪深他们,就算是他身边最神秘的青绝这次也跟着来了,他们一行人看起来气喘吁吁,想必是,蓑衣里的里衣也湿了,看起来是奔波了很久才找到她。
谢泓一伸手,赤影将一件防水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斗篷递给他,而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找过来给她披到身上,而赤影见势就要从她手里接过小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