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鸡…鸡腿?……?”
举起手中的竹箫,作势要敲她,没有敲下去。在她对面坐下来。“鸡什么鸡腿,只有你敢给我取诨号!”还这么不好听。
他稍叹言,报家门:“我叫暮楚,以后,你可以这样唤我,亦唤我暮暮,或是楚楚,我皆应你,只一点,万不可叫我鸡腿,这个名字着实不中听,我不大欢喜。”
“你是不是有兄长唤朝秦?”冷汤面刚好上来,阿宝就了筷子就吃,顺口问了一句。对面的人直言,“没有,你怎会有此一问?”
阿宝点点头,吃面。
“老伯,再来一碗吧。”她言。
暮楚瞪圆了眼睛,能吃哟!
买面的老伯出言确认:“还来一碗?”
“再来一碗,唔……不,两碗。”在摊主讶异的目光中阿宝改口,而后又道:“这位两朋友刚来,天热,吃碗汤面好消暑,”她哪里能吃掉四碗哟。
倒是一旁跟随暮楚的侍卫脸色为难。天大的胆子,他也,也不敢跟这混世魔王主子同桌而食啊,乖乖,阿弥陀佛!
“…侯……呃公,公子…这……这…………”在暮楚的一记眼杀中,侍卫舌头绕了个急转弯,很是为难。
好在听的人没有疑心什么,暮楚开口道:“这儿那儿什么,堂堂七尺男儿,话都不利索,还能吃你做甚,恭敬不如从命,坐下,吃面。”
他是不吃人,但是吓人厉害啊,皇城里的皇太后拿他都没得办法,皇上也妄想跟他讲道理,能不怕人!
侍卫哆哆嗦嗦坐下来,一顿面吃的哆哆嗦嗦,不过大约是味道真好,汤都喝完了。三个人同桌而坐,对着四个空碗。
汤面,真消暑啊。
“没想到京华之中还有这样的美味,真真让人食欲大增。可比那些山珍海味开胃多了。”暮楚叹言。
这顿面是吃的十分舒爽,也不知是面真好吃还是这掏钱买面请客的人不一般。
“你天天吃山珍海味?”阿宝皱眉。
“啊……哈,这哪能,山珍海味,那吃进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我等平民凡夫俗子,过日子都紧巴成问题,又哪里有余钱吃那劳什子海味山珍,见都没得眼缘见,成日家做白日梦的哟。”
阿宝点点头,表示赞同。
侍卫眼皮子抽抽,听听,这些话传到老菩萨耳朵里……啧啧……
“你日子过的紧巴巴?!”她到底还没有好糊弄到傻不拉几的地步。光瞧瞧他这一身打扮。
被她抓住话中的把柄,暮楚面无急色惭色,将萧往手中颠了一颠,坦言:“呃其实也没有那么紧巴,我平日家无事便去街上摆摆摊摊,帮人家写写诉状什么的。你也晓得嘛,百无一用是书生,拿不得,挑不得,只一两滴墨水于腹,嘴皮子不利索,也倒不出来。只能从这文墨写写的入手,糊糊口口,赚不得一两个钱,抵抵家用,抵抵家用,哈哈。”
侍卫眼皮子再抽抽。
阿宝抬眼看了看他,暮楚被看的浑身刺瘌,她这是什么眼神哟。
终究她是没有戳穿他,
谁还没有一两个难言之隐。
一人分饰多个角色,茶楼里的伙计,穷困潦倒的卖字书生,为民伸冤的状师,一身华衣的贵家公子。
这装穷容易,装富……怕是不行,穷人来说行头就是个花钱使银子的事情
他这个睁眼瞎说之能,太过炉火纯青!
唔,这人藏的太深,阿宝如是想。
不过,只要没得恶意,就随意吧。
暮楚望着对面的人傻笑,侍卫跌落眼睛。这世上,还有降得住他的人,真是天道好轮回!
眼见他似乎忘了正事,“公子,你忘了答应莲子村的人帮其写诉状的事情了,再不走,怕是要误事儿。”侍卫适时提醒他。
暮楚似乎这才想起正事情。起身告别,一反将才的麻利嘴皮子,竟恭敬温和客气道:“城西土地庙外两里路的员外庄是我暂时栖身的地方,你若得空闲,或是有事,可至那个地方来寻我。”手执竹萧,一副斯文样子,哪里像个落魄书生。
阿宝直言:“我寻你做什么?”
“呃,……”暮楚无言以对。
侍卫头一回见自家混世魔王这般模样,不能不好笑。
暮楚横了他一眼。
“这个,我们是朋友嘛,是不。相互往来,是应该的。当然,我有空,也会去探花府找你,你不要太见外,大家都是朋友,行了,我不说了。你不来找我也行,得空,我自会去探花府。”说完和他的侍卫先行离去,形色严肃,真有要紧事。
阿宝疑惑,她还没有来得及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去探花府,又一定会在那里长留。
奇了怪哉。
算了。
面也吃好了,暑也消的差不多了。探花府,接着去还是不去?
她在面摊摊上坐了许久,拿不定主意,直到一群人来到她的面前。
看着陌生的人,阿宝愣愣,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带走。”
为首的人长得有点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那种。一声令下,有人来将她一把塞进了轿子中。随即,嘴也被人用布堵上了。
卖面的老伯早躲到桌子下面,一声不敢吭,这样的情形,持续一月有余。皇城脚下,京畿之地,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做此当街抢人的事情,到底有没有王法了!
另一边,探花府
明月自回到府中,便于书房呆到下晚时候,直到府中下人来叩门请他出去用晚膳他才从兵书之中抬起头来,看往外面,天色果然已经不早了。
他虽是文举进士及第探花,然谋略筹策实不下于投身军营的武举,文韬武略,着实当的起。初也有投身兵部的志向,然而阴差阳错去了翰林。朝中不少人戏言,他是被一副皮囊耽搁了好前程。
进士及第自古皆难,能够进士,便是祖坟冒青烟。夺魁争冠更是几辈子烧的高香。状元解元难得,岂不知,探花更是难得。便是探花二字,便晓得没有一张芝兰玉树的好皮囊,都不好意思接封。空有其表还不行,这有多难得,已不用多言。
便是当今圣上胞妹,婷玑公主,亦对他青睐有余,不惜和离。
戏言的话不可当真去听,然而,这其中却是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无可奈何的缘由,午夜幽梦之时,总生出厌憎的情绪。厌憎的是这人世,还是什么,不可得知。
他是人如其名,然绝非翰林以墨便可滋身的毓秀独木。
骨子里的旷野,除了驰骋疆场,皆无的放矢。
一切只是阴差阳错。
慢条斯理收好自己写的兵书,下人给他换了一件衣裳,他才踏出月洞门去。
瞥了一眼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书,下人已经修炼的面无讶色。说来也是真怪,自家主子明明是个文官,偏偏藏书都是兵书策论什么的。好奇归好奇,主子的事情,是没有人敢去多管的。
晚饭,他百无聊奈吃了一点点,胃口实在不是很好,加上天气热得厉害,着实让人心绪烦操。
那个人顺道给他带回来的消息,不太如意,明月眉头皱的紧紧的。
朝中一个同僚回故里丁忧,平阳和长兴两地相隔不远,他顺便托那人打探了一下消息,然说是不在家乡,大约半年之前,那人便离开故里,往滁安方向来了。
当初他们是有约定的,说三年之后,她来上京寻自己。
只是,如她真的来了滁安,怎会至今不见人。
难道是途中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道理半年到不了此地。
如此想着,心头那股子凉意便更深了。
“撤了吧。”
他吩咐人将没怎么动的饭食一一撤下,并嘱咐明日饮食尽量清淡简洁些,他胃口实在不是怎么好。
见他这般劳心劳神,官家有些不是滋味。世人只看到权力富贵面前的耀人身份和体面,又有多少人明白这背后的负重。何况没有家族顶撑,以他一己之力在朝中艰难立步。容貌一事被人诟病不知多少回,加上那个恣意任为的公主殿下闹出一桩惊世和离,真真难为他还能坦然面无颜色,生生将旁人的诟言诟语做了耳旁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是这份安稳不动颜色,便是常人难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