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回来没几日,萧音便又出远门了。最后一件事情,很重要。
他让她在家中等他。等他回来,两人便一同去江南。
“你办完事情早些回来,我在家中等你。”
临行,两人在门口分别,纸鸢送他。
隔壁的老妪探出脑袋来,笑眯眯的,然后又缩回去了。
“嗯。“萧音道。
“等我回来,就领你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允她。一个杀手,此刻露出游子温柔,侠骨柔情,让人眷念。早在遇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杀手了。杀手须得无情,而他,再难做回无情的人。
“好”纸鸢应下,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他,里面是她为他准备好在路上吃的干粮,还有一些散钱,银票和几件换洗的衣裳。
萧音接过来看看,笑:“备这么多银票做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些都够他们生活很久很久了,他办完事情就赶着回来,哪里用的了这些。
“多备一些总是好的,就带上吧。”多带着,她也放心些。
萧音笑,“好。”她一番苦心,他怎会不明白。想着,一办完事立马回来。
纸鸢看着他走了很远很远,他回头跟她招了好几回手,示意她进屋。她挥挥手。他又回头了好几回,她还是在原处站着。
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纸鸢才动一下,转身准备进屋。院子里的桂枝伸出来一半多,篱笆墙根落了一地灿色,隐隐暗香。
隔壁的老妪探出身子来。
“小娘子,夫君又出远门了。”老妪感叹。
纸鸢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老妪叹息:“男儿志在四方,哎,可怜。”
随即又道:“不过我观你夫君人虽冷些,气势不凡,是个干大事的模样,很不错,很不错呢。“老妪夸赞。
老人家一口一个夫君称呼萧音,将她二人说成夫妇,纸鸢不驳,点点头进了屋。
老妪只当她是害羞。这个小娘子,都成亲了还这样,可爱得紧,可爱得紧。
纸鸢立在庭前,愣愣凝着桂子花跌落枝头。
竹篱院垣里头,又只有她一人了。
有些冷清。
石台上青苔地衣,蚂蚁忙着搬家。大约是要变天了,风微微一拂,桂子花落了院里院外,树枝上稀喇伶仃残留细碎灿色,已是不多,晚秋瘦骨嶙峋之态初显。
日子平静过了三五日,等闲岁月无有涟漪。
秋风渐浓,大雁南迁,初见萧瑟。
毕洲台
木莲城
夜浓
一身华服的男子背身而坐。屋内烛火在那个黑影闪进来时微微蕤动了一下,要灭不灭。
“你来了。”男子开口,声音实在温润好听,然略略沧桑无奈,似早预料他会来。
黑衣男子站在暗处,没有说话,手中的剑虽未出鞘,锋芒之气敛藏不尽。
“你当初那样,真的值得吗?”黑衣男子站在暗处开口。说出这话,微微讶异了一下。自己竟会向他问出这样的话,那还是敌人。随即想到当日酒肆中那人也是这般问自己的,跟如今自己问的话,一模一样。
到底值不值得。
那个背对着的人,似微微叹了一口气。
黑衣男子就站在暗处,一动不动。被问的人还没有开口,他似乎已经料到答案。
“值得。”
意料之中的回答,熟悉得仿若出自自己口中。历史总是惊人相似。
“他可有让你稍来什么话与我?”那人问,语气之中有一丝期待和无奈。
暗处,男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简言道:“没有。”
闻言,那个背身而坐的人僵了僵。默了默,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许久他叹息,“没有就没有吧,我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你动手吧。”他将身子动了动,转过来。昏黄中,那是一张十分年轻的面,弱冠之年,很是清秀,有着与这个年龄不太符合的老成。
皇宫里摸爬二十三载,安虞至今,那场夺储的争战中,他败北被外置封地,并被下诏永不得回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