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天阔。
京中各府都已收到骠骑大将军府的报丧帖子,自辰时起,陆陆续续有人上门吊唁。
大将军府内的灵堂已经布置好,将顾持明移入棺中,送进灵堂,谢泽妘与顾青钊顾洛云则换了丧服,跪在灵前烧纸。
顾老夫人悲痛过度,几次哭昏厥过去,大夫看过,说是大恸伤神,恐有中风征兆。
谢泽妘做主让人扶老夫人回去安养,可等顾老夫人醒来,不待缓缓劲儿,便执着要操持顾持明后事。
谢泽妘无法,也体谅老夫人丧子之痛,便顺着她,请她在偏厅招待上门吊唁的各府命妇。
定国公府与顾府自父辈便有交情,同为武将,定国公对顾持明很是欣赏,平日有几分私交。
听闻噩耗,定国公早朝告了假,一早携夫人上门吊唁。
男女宾客吊唁不在一处,定国公夫人烧过纸,转身看向顾持明的家眷。
顾洛云跪得久了,寻机松快松快,在人不注意的时候起身往偏厅去了。
只谢泽妘在斜侧,一身白孝,眼角红红,泪珠涟涟,清丽婉约的面容更添几分娇弱,但脊背挺直,眸光透着坚韧,如同雨打芙蓉,飘摇不屈。
怪道人说要想俏,一身孝。
谢泽妘对她福身谢礼,身量纤细盈盈,举止却有礼有度,枝头白梅一般韵味的女子,招得她一女眷都心怜。
国公夫人暗叹,这般出众温婉的女子,她记得顾夫人约莫才二十三四岁罢?顾大将军这么一去,真是可怜了他的夫人,年纪轻轻守了寡。
时下文人叫嚣女子守节,日后她便只能独身这么过了。
国公夫人孔氏与谢泽妘没见过几面,但她与文华长公主走得近,受长公主影响,看着顾夫人很是面善合眼缘。
她心中为谢泽妘怜惜,便走上前握住了谢泽妘的手,想说些宽慰的话。
可再如何宽慰又如何?
半晌她却也只是道:“顾夫人节哀,莫要忧心过度,小心伤了身子。”
谢泽妘福身谢过,声音轻缓:“多谢您了。”
瞧着仍是悲伤模样。
她丈夫刚去,国公夫人也无法多说什么别的话,这时偏厅转出个人,是顾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
那婆子守在偏厅门口,盯着前来祭奠宾客,听见外头主持的丧宰唱名,听清前来的是谁,便去里头通禀顾老夫人,好教她心里有个数。
那厢顾老夫人得知外头来的是国公夫人,便上了心,请婆子寻机好生将人请到偏厅喝茶。
国公夫人进了偏厅。
顾老夫人一身素淡,眉间皱纹深刻,头发瞧着已白了大半,憔悴得很,却仍撑起精神同几位亲眷家的夫人说话。
见国公夫人进门,她起身迎接,其他几位没诰命的亲眷夫人也站起来,顾洛云跟在祖母身后。
国公夫人孔氏连忙摆手:“太夫人莫要客气,您安心坐着!”
好一番客套后,顾老夫人与孔氏一齐坐在上首,孔氏见顾老夫人老态,知道顾大将军故去,最是悲痛的莫过为娘的,开口好生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