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刚冒头,离早朝时间还有半盏茶,大臣们已陆陆续续从光华门进来,分列两排,缓步走进金銮殿。
皇帝勤政,虽才从一场火灾逃出生天,也只短暂修整了两日,放不下朝政,鸡都没打鸣就起身了。
光华门旁边的万华门不远处却驶来了一辆低调古朴的马车,车里正是太后,她只带着一个老嬷嬷。
嬷嬷担忧道,“太后,我们...我们趁皇帝上朝,就这么出逃去云逻寺合适吗?”
太后未打脂粉的面容老态毕现,却凌厉不减,“留在宫里碍他眼,不如先避一避,哀家不信皇帝还能赶尽杀绝。”
顿了顿,似乎也没什么底气,又道:“枫儿说早已安排好了,哀家只管去云逻寺吃斋念经,宫里的事,他会处理好的。他不敢诓哀家的。”
嬷嬷也不敢多言。
眼看着还有一公里便可以穿越万华门,离开皇宫,逐渐高升的日光照在太后欣喜不已的面容上。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嬷嬷撩开车帘,则看见了那个让太后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身影。
“哎呀!太后,那个安侍读又来了。”
李昭昭穿着官袍、官帽,一身正气从容拦在太后马车前,站定不动,太后在晃动马车上确定是她,慌得不行,立马呵斥马夫,“别停下,撞她,撞过去!哀家今日一定要出宫!”
马夫垮着脸,咧着嘴,却攥紧缰绳,仍然勒停了马车。
太后气急败坏,撩开门帘,“谁让你停下的?!”
马夫无奈,“奴才不得不停啊,前面那么大一口棺材。”
闻言,太后才正视李昭昭和她身后停放的一具棺材,暗红色,沉重巨大,盖板衔接处的缝隙还有少许泥土,就这么大喇喇横摆在万华门前。
任谁都过不去,摆明就是为了来堵她的。
李昭昭高呼,“太后您这是上哪呢,微臣好像没听说陛下许你出宫。”
太后气得险些把鎏金护指给折断了,怒骂,“你算哪根葱,敢拦哀家的路!?滚开!”
李昭昭但笑不语。就是不让。
嬷嬷从马车窗户外望去,吓得嘴唇发抖,“太...太后....陛下来了!”
不是在早朝吗?皇帝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万华门。
太后窜出马车,刚一落地,回首,皇帝还穿着明黄朝服,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大臣,朝这边疾步走来。
不出片刻,皇帝近了,冷声问,“母后这是要上哪去?”
太后微张着嘴,不知如何辩驳,嬷嬷则跪了下去,吓得瑟瑟发抖,这时,李昭昭上前行礼,“微臣见过陛下,问陛下隆安。”
皇帝瞧着青天白日一大口棺材横在万华门门口,呵斥,“你这是玩什么花样?!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李昭昭已做好心理准备,单膝跪地,缓声道,“棺材里躺着李中奎大人的妹妹,李中月,她虽去了,但微臣得带她来这浩然之地,找!真!凶!”
最后三个字掷地有声,本就心虚的太后更是慌得眼珠乱转,不敢呼吸,她四处寻找顾枫的身影,盼着这个孙儿来救他。
可入眼的,都是那些高矮胖瘦各不同的大臣,正好人群里寻到老熟人,一个眼神飞过去,熊兵染站出来指责李昭昭,“胡闹,一个死人怎么找真凶,你莫不是在这哗众取宠?!”
对于这种挑刺,李昭昭自如应对,“既熊大人有所怀疑,不如与我一起,请陛下下令开棺,还李中月一个公道!”
熊兵染没料到她反将一军,气得吹胡子瞪眼,“你!”
安子堂从老态龙钟的大臣们中间走出了,犹如一颗青松,看到他也在,李昭昭心下稍安。
他先抑后扬,“陛下,安侍读这么做,虽是无礼,但她也是办案心切,既然今日人都在,何必再等呢,就此开棺吧。”